第65章 不要丢下我
哥哥一马当先，走在队伍最前方，引领着众人前行。
山贼们依循事先周密策划的路线，推着十几辆满载物资的手推车，直奔粮仓与牲畜栏而去。
沿途，他们不时遭遇庄园内零散的护院守卫。
在王老熊的果断指挥下，抢掠小组众人毫无怜悯之心，瞬间出手，迅速将这些阻碍一一解决。
无论男女老幼，皆不留活口。
争分夺秒地朝着既定目标快速突进。
囤粮仓内，粮食米粟堆积如山。
牲畜栏中，牛羊叫声此起彼伏。
山贼们见此情景，双眼瞬间瞪得滚圆。
一部分人迅速冲向粮食，双手如疾风般搬运着；
另一部分人则忙着驱赶牛羊。
吆喝声、牲畜的叫声交织在一起，整座周氏庄园瞬间陷入一片混乱。
混乱之中，身着牛崽套装的哥哥，一手紧握着锋利短刀，一手提着王老熊所赠的牛皮袋。
悄然背离人群，朝着厨房方向摸去。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他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队伍之中。
此刻，他那白色的牛骨头盔上，竟已变得血迹斑斑，透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与此同时，庄园内的护院守卫们纷纷反应过来，如潮水般从前宅冲出。
王老熊深知此时不可恋战。
他手中的兵刃乃是一副由黑曜石精心打磨而成的狰狞指虎。
那指虎在他手中仿若活物。
随着他双拳挥舞，竟直接在原地刮起一阵血肉旋风。
不出二十招，便将数名闻声赶来的正境守卫当场击毙。
他猛地一转头，神色冷峻，果断下令：
“撤退！”
山贼们听闻号令，纷纷放下手中活计，迅速集结。
在王老熊的带领下，他们手脚麻利地将推车套在牲口身上。
众人紧密护着这些战利品，且战且退，沿着来路快速返回。
不多时，王老熊便率队成功突围。
最终与老刀疤率领的诱敌小组在马鞍山脚下顺利汇合。
两人合力，加之山贼人多势众。
不消片刻，便成功击退了周氏豪族派出的小股部队。
王老熊与老刀疤清点人数后，惊喜地发现，此次夜袭行动几乎无人伤亡。
唯一一个受伤的倒霉蛋，是在放火时不慎将火油倒在自己屁股上。
待他摆脱追兵，慌乱地坐进土里试图灭火时，屁股已然被烧得惨不忍睹。
夜色深沉如墨，马鞍山寨聚义厅内，烛火摇曳，光影闪烁。
王老熊逐个盘点兄弟们身上的斩获。
一条条麻袋被打开，恰似大坝开闸。
白花花、黄灿灿的粟米如湍急的水流般倾泻而下。
山贼们脸上洋溢着农民伯伯丰收时的喜悦，笑容里满是满足与兴奋。
今晚的行动虽惊险万分，却收获颇丰。
当王老熊走到哥哥面前时，却发现他的面部青紫。
右手紧紧捂着胸口，不敢咳嗽，也不敢用力呼吸。
王老熊心中一惊，暗觉不妙。
当即甩下自己的指虎，双手如电，迅速扒下哥哥的牛崽套装。
“你受伤了为何不报？伤势如此严重，可是在豪族庄园里与武夫动手了？”
这名少年早已用自己坚毅勇敢的行为打动了王老熊。
是以他的声音中不自觉地带着一丝焦急与关切。
周围贼众亦对这名沉着勇敢的带路党颇有好感。
听到王老熊的话，众人纷纷围拢过来。
只见少年胸廓严重塌陷，右侧肋骨部分的软组织大面积肿胀，仿若一个鼓起的青紫色大包。
透过皮肤，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两根断裂的肋骨，伤势触目惊心。
一个机灵的小喽啰见状，立刻飞奔去拿取伤药。
王老熊又赶忙让人去把少年的弟弟带过来。
与此同时，他从少年身上解下牛皮袋。
只听“哗啦啦”一阵声响，一堆卤猪、卤鸭、酱鸡和腊肉滚落出来。
少年见状，挣扎着喊道：
“别拿走！这是我的！”
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与不舍。
王老熊心中莫名涌起一股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之感。
语气里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些许火气：
“你就这般馋嘴？从前日起，便开始找我要吃食，今日为了这点吃的，连命都不顾了？莫不是为了私藏这些吃食，才不敢上报自己的伤势？”
“是……大当家的，我错了……”
少年自知理亏，可怜巴巴地哀求道，
“大当家的，我不馋。这些缴获您拿走也行，只求大当家的，能不能先让我弟弟吃一口，就一口！
我不吃，让他吃！您罚我三天不吃饭都行！求求您了大当家的，就给我弟弟吃一口吧！”
少年的眼神中满是恳求，仿若一只受伤的小狗，令人心生怜悯。
王老熊的语气缓和了几分：
“你不吃？要让你弟弟吃？你竟是为了让弟弟吃这些东西，才舍命跑去厨房与人搏杀？”
少年羞愧地低下头，轻轻点了点头：
“对啊……”
声音虽小，却透着一股坚定。
王老熊又问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少年不假思索地回道：
“因为这是我答应过弟弟的事情，我一定要做到。”
沉默片刻后，王老熊突然转移话题：
“伤了你的那名武夫呢？”
“被我杀了。”少年平静地回道，“用大当家给我的那把刀。”
围上来的山贼们闻言，皆震惊不已。
山寨的二当家严武忍不住问道：
“你杀了一个入境武夫？你以前练过武吗？”
少年指着自己胸前那狰狞可怖的伤口，略带羞涩道：
“我从未练过武，今日是我第一次用刀。我也不知怎的，那把刀砍到那人身上后，便拔不出来了。那人临死前在我胸口踹了一脚，疼得要命。”
“你……”
严武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心中满是震撼。
一个从未习武的十岁少年，竟能正面斩杀一个入境的武夫。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受伤如此之重，还能跟着队伍一路奔袭回到山寨。
直至此刻仍顽强存活。
这在严武看来，简直是神迹。
“哈哈哈！厉害！有胆识！跟我年轻时一模一样！”
王老熊双手重重地搭在少年的肩上，眼中满是欣赏之色，
“你小子……我欲收你为义子，你可愿意？”
少年挠了挠头，面露难色：
“大当家的看得起我，我自是愿意，可我弟弟……”
王老熊没好气地说道：“你俩一起！”
“多谢义父！”
少年强忍着胸部的剧痛，就要行跪拜大礼。
王老熊眼疾手快，赶紧搀扶住他：
“傻孩子，你身负重伤，不必拘泥于这些虚礼。咱们马鞍山寨并非那些沽名钓誉的士族宗门，不讲究这些。义父问你，你俩可有姓名？”
“回禀义父，我兄弟二人自出生起便是周家的奴隶，平日里干活只有编号，哪有什么姓名。”
少年苦笑着摇了摇头。
王老虎沉吟片刻，道：
“那你便随我姓吧！我欲给你取名叫王老虎，在义父心中，这是最好的名字，唯有你才配得上。你弟弟憨傻老实，就叫王老牛，你意下如何？”
少年反复念叨着王老熊取的两个名字，随即面露喜色，高兴道：
“义父，不如唤我‘王老牛’，把‘王老虎’这个名字赐给我弟弟吧！”
王老熊诧异地问道：
“哦？这是为何？”
少年嘿嘿一笑，露出两颗洁白的门牙：
“义父说了，‘王老虎’这个名字是最好的，我想把最好的都给我弟弟。”
少年未曾留意，他最疼爱的弟弟不知何时已来到他的身侧。
弟弟脸上鼻涕眼泪的痕迹已然干结，糊了一脸。
听到少年最后那句话，看着少年胸口那恐怖的伤痕，弟弟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情感。
他紧紧握着小拳头，在少年身侧放声大哭起来：
“哥哥！呜哇……哥哥你被谁打了，怎么把我哥哥打成这样……我不要吃的，我不要名字，我只要哥哥你好好的。”
“哥哥，你晚上出门的时候我真的好害怕，我好怕再也见不到哥哥了……”
“哥哥，你不要丢下弟弟一个人了好不好，没有哥哥在，我什么都做不好……”
……
“哥哥……”
戏台之上，被李靖抓在手里的王老虎，突然失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