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师徒
方晴离开定风寨后，一路向北，直奔玄霜宫所在之地。她心中虽有万千悲愤，但头脑却异常冷静。她知道，单凭自己一人之力，硬闯玄霜宫无异于以卵击石。因此，她采用一种百试不厌的方法——【打探情报】！
玄霜宫位于北地雪山之巅，远远望去，雪山巍峨，云雾缭绕，仿佛一座天堑，横亘面前。此地常年冰雪覆盖，宫门紧闭，外人难以进入。方晴跋山涉水，她并未贸然上山，而是决定在山下小镇中潜伏，世间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她蹲守在客栈之中，窃听往来者过客们的闲言碎语。一连多日，她都在等，等一个能将王衍潮置于死地的机会。
夜色如墨，玄霜宫的后山寒松林中，一片静谧。月光透过松针洒下斑驳的光影，映在一条蜿蜒小径上。王衍潮步履轻快，手中提着一壶温酒，壶口还隐隐冒着热气。
他喜欢这样的夜晚，尤其是能独自与师傅相处的时刻。每次见到楚诗与，他的心总不自觉雀跃起来，脚步也急切了许多。他低头看了看手上那酒壶，笑意更深。这是他特意从山下驰名店家那儿购置的桂花酿，清甜醇厚，师傅一定会喜欢。他特意用内力温着酒，生怕凉了一分，便少了心意。
寒松林尽头，一座古朴的松木亭静静矗立。亭中坐着一名女子，其姿如寒山孤月，清冷高绝。眼若深潭，梳云掠月，脸蛋有如美玉雕琢一般，可谓是国色天香。身着一袭月白色宫装长裙，袍身以银线绣着繁复的冰莲纹路，莲瓣层层叠叠。衣襟处缀着几缕堇色丝带，腰间系着一条缥色丝绦，挂着一枚晶莹剔透的玉佩，刻“玄霜”二字，寒气外溢。那正是玄霜宫的主人——楚诗与。她的长袍看似素雅，实则用料极为考究，触手冰凉，乃属玄霜宫独有的【寒蚕丝】所制，既能抵御严寒，又能在战斗中减少内力消耗。外搭是一件鸦青披风大氅，边缘绣有绿竹。
楚诗与手中握着一卷古籍，低眸阅览，神情专注，月光沐在她的身上，为她镀上一层光晕，宛如月宫仙子。
王衍潮走近松木亭，脚步加快了几分，轻轻放下酒壶，壶口的热气在这寒夜里格外明显。他笑道：“师傅，夜深露重，怎么还不休息？”
楚诗与抬眸，眼中略过一丝柔和：“衍潮，你来了。”
王衍潮嘿嘿一笑，抱拳示意，又坐到楚诗与对面，为他斟了一杯酒，有些邀功的意味：“师傅，这是弟子下山带回来的桂花酿，您尝尝看。”
楚诗与拿起酒杯，轻抿一口，低声道：“味甘生香，你有心了。”
王衍潮得意道：“师傅喜欢就好，弟子还怕这酒不够醇厚，入不了您的口呢。”
楚诗与瞥了他一眼，既欣慰又无奈：“你这孩子，总是没个正形。”
王衍潮轻笑一声：“师傅，弟子平时可正经得很，只是见您操劳辛苦，想着逗您开心罢了。”
楚诗与叹笑微微摇头：“你啊，总是这般油嘴滑舌。”
王衍潮由衷微笑，怔怔看着楚诗与，毕竟任谁看见美人都会闭上嘴巴安静欣赏。
楚诗与见他不言，放下古籍，伸手为他捋去肩上风尘：“近日江湖上风声渐紧，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你身负天涯榜前十盛名，怕是难以独善其身了。”
王衍潮端起酒杯，轻轻摇晃，酒液在杯中泛起涟漪，头倚着手腕，往楚诗与的手蹭了蹭，语气倨傲：“江湖纷争，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罢了。师傅莫要忧心。”
“师傅，弟子虽随性而行，但若有人要对玄霜宫不利，弟子定叫他们有来无回。”狠厉阴鸷的暗芒从那双桃花眼里闪过。
楚诗与颔首，满是赞许：“你的实力，我自然放心。此次我召你前来，是有重要任务交予你。”
王衍潮眉眼舒展，像是沉闷已久的生活中获得突如其来的惊喜，连身子都坐直了些：“哦？什么值得师傅如此郑重其事？”
楚诗与从袖中取出一枚散发墨绿微光的异石，摆在桌上，其状与一般碎石相同，周沿气息却让人感到战栗，细看石头上面原来刻满了无名符文。“此物名为【幽冥玄魄】，出处不明，蕴含极阴之力。若能得之，有缘者参透符文一二，便可纵横天下。近日现世于南疆，我需你亲自前往，夺得此物。”
王衍潮拿过查看，指尖触到一股冰凉之意。“噫？”仅是触碰，便能感受到其中奥妙的庞大力量。“好东西！师傅放心，弟子定不负所托。”想象着师傅的夸赞，王衍潮坚定回应道。
“衍潮，此行凶险万分，南疆之地，毒瘴遍布，各方势力盘踞，你务必小心。”杏眼之中充满了关爱。
王衍潮起身，语气轻松：“师傅不必担心。弟子从不轻敌，况且，有师傅叮嘱在身，弟子定会安然归来。”
楚诗与嫣然一笑，走到王衍潮身旁：“衍潮，我知你天赋异禀，但万万不可自负。江湖之大，能人辈出，你需时刻警惕思危。”
王衍潮低头应答：“师傅教诲，弟子铭记。”不知何时，自幼在玄霜宫稚儿已经长大，个头比师傅要高了些许。
楚诗与又从袖中拿出一枚银色令牌，递给王衍潮：“玄霜令，持令者可调动我门在南疆的暗线。如有需要，你可凭此令寻求帮助。”
“衍潮，我待你视如己出。此行务必保重，莫要伤到...”楚诗与望着那双和师姐如出一辙的眼睛，只希望故人之子能平安无恙。
王衍潮接过令牌，心中暖暖，他知晓此令贵重。听到师傅一番关切软语，更加感动。他深深看了楚诗与一眼，忽然灵机一动：“师傅，弟子此行颠簸崎岖，若能顺利回来，可否向您讨个赏？”
“行，所求何物？”楚诗与十分干脆，没有什么比这个亲传弟子更重要。
王衍潮目光灼灼，调皮一笑：“弟子听闻，师傅年轻时曾以笛曲【摘月吟】名动江湖。不知弟子可否有幸得听天籁？”
楚诗与闻言，一抹复杂的神色在脸上，犹豫过后：“你这孩子，倒是会讨巧。”那时楚诗与还只是双十年华，每回吹奏【摘月吟】，便是完成天诛令之后。天诛令——影响天涯榜排名的关键，凡上榜者，不论正邪，人人得而诛之。有传道，那是上千被害遗孤用心头血凝淀而成，榜单全页通红，犯下滔天恶行之人，名字便会浮于此榜。现如今由情报贩子势力【百晓楼】掌握。
“哈哈，那请师傅静候佳音！衍潮也是！”王衍潮笑意更浓，凑近一步：“师傅，路途遥遥，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您。可否让弟子为您再斟一杯？”
“好。”
王衍潮为她斟满酒杯，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手背，两人皆是一顿。
就在这微妙的一刻，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衍潮眉头一皱，迅速转身，手已按在剑柄之上。楚诗与也收起方才的柔和神色，目光如电，望向声源。
“报——！”一名玄霜宫弟子匆匆赶来，脸色苍白，上下气不接，声音颤抖：“宫主，山下小镇突遭袭击，数十名黑衣人闯入，见人就杀，镇民死伤惨重！”
楚诗与神色一凛：“可看得出武功路数？”
那弟子摇头：“对方蒙面，招式诡异，不似中原门派。他们...还放火烧了镇上客栈！”
王衍潮火气上来，冷声道：“师傅，弟子请命下山，一探究竟！”
楚诗与略一沉吟：“也好。你速去，若遇强敌，不可恋战。”
王衍潮抱拳一礼，转身便走。脚下生风，直奔山下而去。他自幼习得玄霜宫独门轻功【流云步】，此功讲究身轻如燕，步法灵动。他足尖一点，运起轻功，身形飘忽间已跃上树梢，行路如飞鸟，借着松枝的弹力，飞速向前掠去。衣袂在夜风中猎猎作响，却听不到半点脚步声，宛如鬼魅。
楚诗与目送他离去，心中紧张不安。她抬头望向夜空，只见乌云渐聚，遮住了皎洁的月亮。“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