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她成亲了吗？
清晨，这一场梅雨下了好几天，半点雨停的迹象都没有。
今天的临江和往日截然不同，随处可见官差衙役顾不得规矩，在楼阁屋顶轻功翻腾，脚踩瓦片哗啦啦作响。
县衙门口，百姓呜呜泱泱聚集在一起，哭声此起彼伏。
明镜高悬四个大字之下，整整齐齐躺着两排尸体。
血色透过白布，隐约印出还算人影的轮廓。
另一边，也有一张白布，下面盖着家畜野兽的尸体。
县令吴言顶着黑眼圈，惊堂木有气无力地拍在桌案上。
“啪——！”
百姓们顿时安静，不敢出声，只有死者家属忍不住低声呜咽。
昨天半夜，不管是追查雌雄双煞，追查如花姑娘，还是追查陆风下落的官差，全部被迫停止手里的活。
临江所有屠户，猎户，屠宰坊，包括酒楼，甚至是寻常百姓家，凡是杀了牲畜，并未及时处理成食物的，都被突然尸变的牲畜伤了性命。
随后，死人化作怨尸，又去寻怨畜索命，临江乱象简直一言难尽……
不幸中的万幸，冤有头债有主，怨尸怨畜并不会误伤他人，报了仇怨气也就散了，否则将死伤无数！
自从扬州地界真的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之后，就没见过这么多命案。
吴言面如土色，钦差大人今日就到，临江又发生这等大事，他就算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庞龙站在旁边，这位曾经久经沙场的县尉沉默不语。
在发现大黄尸变后，他就派人通知县里的屠户，奈何已经来不及了。
临江四处遭灾，县衙人手全派出去都不够用。
梁缘和徐如卿易容后混迹在人群中。
他们后半夜被动静吵醒，听说了牲畜被杀也能尸变的事。
本打算趁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却发现郊外旌旗猎猎。
晋王的钦差卫队已经将临江地界全面封锁，水陆交通要道全部关闭，城门戒严，任何人不得外出。
梁缘心里泛着嘀咕。
这阵仗未免太大了吧？
自己只是杀了十几个临江镖局的镖师和镖头，杀了四个肌肉抽象而已，哪至于惊动晋王卫队？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打算带着徐如卿强行冲破封锁，比翼双飞，潇洒离去，转念一想，不走了。
万一真是冲着自己，或者冲着玉衣来的，正好抓来问问，说不定还能因祸得福，得到些许线索。
……
“钦差大人到！”
远处一声高声唱喝，清晰地传进所有人的耳朵里。
伴随着声音而来的是黑甲侍卫脚步腾挪，飞身楼阁屋顶，把守制高点位。
腰间横刀寒光闪烁，似与雷电争辉，雨滴顺着刀尖滑落，沾染了刀兵血煞，半分没有润物之意。
长街尽头，一队车驾从烟雨中走来，远远就能看到那一左一右高举的“回避”二字。
哒～哒～
马蹄碾过湿漉漉的石板，溅起一串水花，仿佛踩在所有人心尖，一步一步压得人喘不过气。
百姓们纷纷让开道来，低下头，不敢直视钦差车驾。
徐如卿发现梁缘还在看，赶忙拉了拉他的袖子。
“临江县令吴言，临江县尉庞龙，临江县丞董耀祖……恭迎钦差大人！”
马车在衙门前停下，随行侍女跳下车，撑开一柄油纸伞。
伞面绘着墨色山水，在雨中仿佛活了过来。
一只素白的手撩开车帘，指尖泛着玉色的光泽。
在众官员齐声恭请之下，车厢里缓步走下一个女子。
头戴黑白相间的道冠，两条银色发带隐在三千青丝之中，黑袍如夜，上有银丝织就的云箓雷纹。
她微微抬眸，目光扫过县衙斑驳的门楣。雨水顺着伞面滑落，在她周身垂下一道水帘，衬得那双眸子愈发清冷。
薄唇轻抿，唇角微微下垂，带着几分不近人情的疏离。
慕无忧从侍女手中接过雨伞，步入县衙公堂。
吴言，庞龙，董耀祖互相看了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跟在慕无忧身后。
不多时，有官差衙役跑过来，遣散街道上看热闹的百姓。
……
梁缘和徐如卿回到昨晚借宿的无人宅院。
徐如卿耷拉着小脑袋，无精打采道：“完了完了完了，怎么把这个煞星给招来了？”
“煞星？你认识她？”梁缘好奇道。
“慕无忧，晋王的话事人，师承道宗九天之一的玄天一脉，大天位高手，一手玄天神雷专劈各种不服，在除恶榜上排名第七。”
“因为她的存在，天底下凡是有名有姓的魔头恶贼大都讨厌雷雨天，看到闪电都哆嗦，甚至有做贼心虚被打雷吓死的，每到惊蛰时节都会死很多人。”
梁缘：“(ﾟ⊿ﾟ)ﾂ”
“这么强的仙子竟然只排第七？前六位都是何方神圣？”
徐如卿沉默了一下，幽幽道：“前六个都被她劈死了。”
“……”
梁缘蚌埠住了，笑道：“不是除恶榜吗？”
“谁说除恶的一定是好人了？”
梁缘无话可说，排这榜单的一定是个妙人。
徐如卿偷偷瞄了梁缘一眼，问道：“要不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吧，这可是实打实的大天位高手，宗师都不愿意招惹她。”
“她成亲了吗？”梁缘问道。
“嗯？”
短短五个字，让徐如卿的小脑袋一片空白。
“天底下哪个男人敢娶她回家？没等成亲就得被雷劈死！”
“真的假的？这么吓人？”
“我骗你干嘛，曾经有皇子扬言要娶她为妃，当天晚上寝宫就被雷劈塌了，老皇帝听说这事，给儿子一顿臭骂。”
“这种有伤帝室威严的事你都知道？”梁缘略显古怪地看着徐如卿。
“我……我那时候正跟宫里的太医学药理，听说的。”徐如卿随口打了个哈哈。
梁缘深深看了徐如卿一眼，没再追问。
“喂，你打听慕无忧是否成亲干什么？你该不会看上她了吧？”
徐如卿问出来就后悔了，因为梁缘在笑。
“你疯了吧，真想娶她？”
“不……不行，不行，你不能娶她！”
徐如卿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劝慰道：
“你你……你别看慕无忧长得漂亮，其实……其实那都是红粉骷髅，当以白骨观之！”
“哦？师姐竟然还知道白骨观？”
徐如卿不想解释这个，急道：“玄天一脉，修雷道，自诩枯荣万物，起灭四时，一个个尽是无情之辈，配不上你！”
“师姐别这么激动，我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就算我看上人家，人家也不一定看上我不是？我可是江湖悬赏的通缉犯。”
看徐如卿一副患得患失的样子，梁缘老怀甚慰。
“哼！”
徐如卿抱着肩膀，扬起下巴，一字一句叮嘱道：“你知道就好，你是贼，她是官，强扭的瓜不会有结果的。”
梁缘摸着下巴，思索一番点点头：“师姐说的对，强扭的瓜用来解渴也不是不行。”
徐如卿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