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虹膜里的夸父

体育老师吹响哨音的刹那，潘东的瞳孔里炸开太阳黑子般的光斑。红色塑胶跑道突然泛起青铜器经年氧化的青绿光泽，他闻到了三星堆祭祀坑特有的白桦木炭气息——这是时空裂缝开启的前兆。

“最后一圈加速！“体育老师的吼声裹挟着战鼓的节奏，潘东看见他脖颈处浮现出虎形玉佩的纹路。当汗水滑进眼睛的瞬间，整个世界突然变成伽马射线暴下的X光片，他能清晰看见前排同学骨骼上镌刻的甲骨文。

突然，跑道上出现只有他能察觉的波纹。潘东的左脚刚踏上第三道起跑线，鞋底就陷入某种粘稠的时空褶皱。眼前浮现出《山海经》记载的“邓林“，那些桃树的根系正在撕裂现实世界的经纬线。

“停...“示警声卡在喉咙里，潘东眼睁睁看着整个班级跑进扭曲的莫比乌斯环。最前方的体委突然长出三足，运动鞋燃烧成金乌的利爪，在跑道上烙下冒着青烟的日轮印记。

战术目镜自动激活——这是昨晚用司母戊鼎残片改造的智能眼镜。虹膜上闪过猩红的警告：[检测到夸父追日量子投影现实扭曲度59%]

潘东扯下发带咬在嘴里，布帛上的汗味刺激着神经。他猛然蹬地，运动鞋橡胶底与塑胶颗粒摩擦出祝融火种，整个人如离弦之箭射向失控的太阳金乌。耳边响起体育老师的惊呼，在常人眼中，这不过是普通学生突然的冲刺。

时空在此刻分层。现实维度的跑道上，潘东的残影还保持着匀速奔跑；而在镜像维度，他的真身已经突破音障，校服外套在身后猎猎作响，化作后羿射日弓的虚影。

“逮到你了。“少年凌空抓住金乌的尾翎，指尖的汗液与神鸟羽毛接触的刹那，化学键断裂释放出氦闪。战术目镜显示他正在以1.5倍光速狂奔，爱因斯坦罗森桥在脚下时隐时现。

突然，跑道边缘的梧桐树全部异变为扶桑神木。潘东的皮肤开始碳化，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经历两千年前夸父的脱水过程。战术目镜疯狂闪烁：[警告！现实世界黄浦江水位异常上涨]

“不能让它抵达东海！“潘东咬破舌尖，血腥味混着昨夜背诵的《过秦论》词句喷涌而出：“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古文中的“烈“字在空中燃烧成烽火台，暂时阻挡了金乌的东进路线。

体育老师的口哨声突然变成埙的呜咽。潘东趁机跃上金乌后背，用物理课学的角动量守恒原理扭转飞行方向。当神鸟悲鸣着坠向操场沙坑时，他看见沙粒全部化作金沙江的粼粼波光。

“收！“潘东扯下胸前的校徽，这是用大禹治水时的定海神针铁熔铸的。校徽刺入金乌第三足的瞬间，神鸟炸裂成无数燃烧的《九章算术》竹简，其中一片划过他的脸颊，留下焦黑的毕达哥拉斯定理。

现实维度的时间重新流动。潘东踉跄着跪倒在终点线前，电子计时器显示他打破了校记录。但战术目镜角落的提示冷酷地提醒：[已改写42人记忆删除体委获得市级冠军的可能性]

“潘东！“体育老师冲过来扶他时，虎形玉佩的纹路已经蔓延到整条右臂，“你...“话未说完，两人同时看向天空——本该是烈日当空的正午，此刻却悬挂着十轮残月。

更可怕的是，当潘东摸出手机想拍照时，发现所有摄像头都变成了商周时期的青铜鉴。镜面里，他虹膜的青铜色纹路正在形成完整的浑天仪图案。

放学后的医务室里，潘东对着生理盐水瓶发呆。液体表面浮现出后羿懊悔的脸：“你每阻止一次神话重演，现实世界就会失去某种可能性。“

突然，他听到走廊传来熟悉的冰晶碎裂声。透过门缝，看见上午那位发梢结冰的女生，正被体育老师拽向地下室。月光照在老师卷起的袖口上，那里赫然纹着完整的良渚神徽。

潘东的校服口袋突然发烫，掏出的陈皮糖包装上浮现出甲骨文警告——那是母亲生前最后的礼物：

「丙申月辛卯日虎符现大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