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万次刹那成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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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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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临记得,那是个飘着细雪的清晨。

五岁的他蜷缩在破旧的棉被里,听着屋外呼啸的寒风。父母已经离开三天了,说是去镇上卖药,却再也没有回来。被子里还残留着母亲身上的药草香,那是她常年采药留下的气息。江临把脸埋在被子里,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阿临,开门。“是王婶的声音,带着她特有的温柔。

江临光着脚跑去开门,冷风灌进来,他打了个哆嗦。王婶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粥面上飘着翠绿的葱花和金黄的蛋花。她身后还跟着几个村民,二狗子探头探脑地往里张望。

“来,趁热吃。“王婶把粥放在桌上,碗底垫着一块绣着牡丹的手帕。她摸了摸江临的头,手指粗糙但温暖,“以后啊,你就跟着婶子吃饭。“

从那天起,江临开始了吃百家饭的日子。

清晨,他会在王婶家喝粥。王婶总会在粥里放一个荷包蛋,说是长身体要多吃点。她的围裙上永远沾着面粉,碎花图案已经洗得发白,右下角还破了个小洞,用同色的线细细缝补过。江临常坐在灶台边的小板凳上,看着王婶揉面。她的动作很有节奏,面团在她手中翻飞,像一只白色的蝴蝶。

“阿临,添把柴。“王婶总是这么说。江临就会跑到柴堆边,仔细挑选干燥的柴火。他知道,湿柴会让灶膛冒烟,王婶会咳嗽。

每年春天,王婶都会做一种特别的糕点,叫“青团“。那是用新采的艾草汁和糯米粉做的,里面包着红豆沙。王婶总说,吃了青团,一年都会平安顺遂。

“阿临,来帮婶子摘艾草。“王婶会这样招呼他。江临就提着竹篮,跟着王婶去村后的山坡。艾草长在向阳的地方,叶片上还带着露水。王婶教他辨认真正的艾草,“叶子背面是灰白色的,闻起来有股清香。“

摘回来的艾草要洗净,捣碎,挤出碧绿的汁液。江临最喜欢看王婶和面,糯米粉和艾草汁混合,渐渐变成一团翠绿的面团。王婶的手很巧,能把面团搓成一个个圆球,再包进红豆沙。

蒸青团的时候,满屋子都是艾草的清香。江临总是迫不及待地想尝一个,王婶就会笑着拍他的手,“烫着呢,等凉了再吃。“

中午,他常去二狗子家。二狗子比他大两岁,总爱捉弄他,但每次吃饭都会把最大的那块肉夹给他。“你太瘦了,“二狗子说,“得多吃点肉。“二狗子家的饭桌总是很热闹,他爹爱喝酒,每次都要讲些稀奇古怪的故事。江临最爱听的是关于时晷兽的传说,那些能操控时间的奇异生物。

二狗子家养了一群鸡,每天早上都会下蛋。江临常去帮忙捡鸡蛋,鸡蛋还带着母鸡的体温。二狗子的娘总会煮几个鸡蛋给他,“正长身体呢,多吃点。“

有一次,江临发现一只母鸡蹲在草堆里不肯出来。二狗子说,它要孵小鸡了。江临每天都会去看,直到有一天,他听见草堆里传来细微的“叽叽“声。几只毛茸茸的小鸡破壳而出,江临看得入了神。

傍晚,老村长会叫他去家里。老村长喜欢抽旱烟,烟斗里飘出的烟雾总让江临想打喷嚏。但老村长会给他讲故事,讲外面的世界,讲那些神奇的时晷兽。老村长的书房里堆满了书,有些书页已经发黄,边角都卷了起来。江临最喜欢那本《九州志异》,里面画着各种奇珍异兽的插图。

“这些都是真的吗?“江临问老村长。

老村长吐出一个烟圈,“谁知道呢?也许有,也许没有。但这世上,总有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

江临似懂非懂地点头。他总觉得,老村长说这话时,目光会若有若无地瞟向村口的古井。

江临最喜欢的是去老龟那里。老龟住在村后的池塘边,它的壳上长满了青苔,像一块会说话的石头。老龟总爱说些玄之又玄的话,但每次江临去,它都会从池塘里捞出最新鲜的鱼。

“时间啊,“老龟慢悠悠地说,它的眼睛像两颗黑豆,却透着智慧的光芒,“就像这池塘里的水,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江临似懂非懂地点头,专心吃着烤鱼。老龟烤鱼的手艺很好,鱼皮金黄酥脆,鱼肉鲜嫩多汁。江临总是吃得满嘴油光,老龟就会用爪子蘸着池水,帮他擦脸。

村里人都说,江临是个懂事的孩子。他会在王婶揉面时帮忙添柴,会帮二狗子家喂鸡,会帮老村长整理晒干的药材。药材晒在竹匾里,散发着淡淡的苦香。江临记得母亲说过,这是当归的味道,能补血养气。

但江临最喜欢的,还是去村口的古井边。那里有一块青石板,被岁月磨得光滑如镜。他总爱坐在上面,看着井水倒映的天空。有时他会想,父母是不是也在这片天空下的某个地方。井水很凉,即使在夏天也带着一丝寒意。江临常把脚伸进水里,感受那股凉意顺着脚踝爬上来。

有时候,他会梦见父母。梦里,他们站在井边,朝他微笑。但每次他想靠近,他们就会消失在井水的倒影中。

醒来后,江临会坐在青石板上,看着井水发呆。老龟说,井水通着地脉,能照见人心。江临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他总觉得,井水里藏着什么秘密。

七岁那年,他在古井里捞出了一把青铜剑。

那是个闷热的午后,他照常坐在青石板上。忽然,井水泛起涟漪,他看见水底有什么东西在发光。那光芒很微弱,像是被井水过滤过的月光。

他费了好大劲才把剑捞上来。剑身上刻着“悬镜“二字,字迹古朴苍劲。剑柄上缠绕着青铜色的丝线,已经有些磨损。老龟说,这是把古剑,可能是很久以前的剑修留下的。

从那天起,江临开始练剑。每天清晨,他都会在古井边挥舞那把青铜剑。剑很重,他得用两只手才能握住。村民们见了都笑,说这孩子想当剑修想疯了。

只有老龟慢悠悠地说:“剑道啊,讲究的是心与剑合。你且练着,说不定哪天就开窍了。“

江临十六岁那年,村里来了个游方道士。那道士穿着灰色道袍,背着一个破旧的包袱。他看见江临练剑,眼睛一亮。

“好剑,“道士说,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很久没说话了,“可惜少了剑鞘。“

江临这才想起,自己一直用布条裹着剑。布条是王婶给的,是她旧围裙上裁下来的。道士从包袱里取出一个青铜剑鞘,上面刻着繁复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文。

“这是我师父留下的,“道士说,他的手指抚过剑鞘上的纹路,“与你有缘,就送你了。“

江临接过剑鞘,剑身入鞘的瞬间,他仿佛听见了一声清越的剑鸣。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从他心底响起。

那天晚上,他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站在一座青铜大殿前,四周是无数断裂的时光长河。每道河水中都倒映着不同的画面,有些是他熟悉的场景,有些却陌生得令人心悸。

醒来后,他发现自己掌心多了一道青铜色的疤痕。那疤痕像是剑的形状,微微发烫。

老龟说,这是剑修的印记。

江临不知道什么是剑修,但他知道,从那天起,他的生活将不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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