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血瞳噬主
海天相接处泛起鱼肚白时，林昊的右眼开始流血。这不是寻常的血，而是凝结着星光的汞银色液体，滴在甲板上会灼出奎宿星图。他攥紧从独眼老修士尸体上找到的青铜罗盘，指针在东北方疯狂颤动，仿佛要挣脱轴心刺入虚空。
“还有三十海里就是雾瘴区。“船首的老艄公突然开口，他蓑衣下露出布满鳞片的小腿，“蛟皇陵的守墓雾，吞过七十八个金丹修士。“
林昊用布条缠住失控的右眼。自三日前融合血瞳本源，他的时间感知就陷入混乱：浪花时而凝固成冰晶，时而加速腐化成泡沫。更可怕的是左手的星辰胎记，每当月升就会浮现出青铜门浮雕，门缝里渗出黑色黏液侵蚀神智。
船舱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林昊箭步冲入底舱，看见临时收留的哑女阿芜正对着铜镜发抖——镜中映出的根本不是少女，而是团人形黑影，唯有眉心闪烁着混沌血瞳的光斑。
“你也是...“林昊的质问被突如其来的炮火打断。船身剧烈倾斜，透过舷窗可见五艘血魔宗战船呈雁形包抄，桅杆上飘扬的幽冥旗燃烧着青色鬼火。
紫袍人立于旗舰船首，林霄的面容在晨雾中忽隐忽现。他左眼的混沌血瞳已变成暗金色，抬手间唤出九具青铜棺椁悬浮半空。棺盖震开的刹那，林昊右眼剧痛，看清每具棺中都封存着小型归墟海眼！
“降者不杀。“林霄的声音带着金属震颤。血魔宗修士齐声应和，声波震碎海鸟群，染血的羽毛如雨纷落。
老艄公突然扯下蓑衣。他布满青鳞的皮肤下凸起骨刺，尾椎延伸出丈余长的蛟尾：“进雾瘴！“说着一头扎进怒涛。渔船仿佛被无形之手推动，瞬间突破包围圈，船体在高速摩擦中燃起冥炎。
雾瘴如活物般吞没渔船。林昊的右眼穿透灰雾，看见数以万计的蛟人尸骸悬浮水中，每具尸身都被青铜锁链贯穿胸骨，链子另一头消失在深海沟壑。阿芜突然抓住他手腕，在掌心画出残缺的星图——正是蛟皇陵入口的封印！
“你知道往生镜在哪？“林昊反握住她冰凉的手指。少女点头的瞬间，船底传来骇人的撞击声。一条覆满藤壶的青铜锁链破开甲板，缠住阿芜脚踝将她拖入深海。
林昊纵身跃入冰海。血瞳在水下视野暴涨，他看见锁链尽头连着座珊瑚宫殿，殿前跪着具百丈长的蛟龙遗骸。阿芜正在骸骨前结印，她的长发褪成雪白，额间睁开第三只血瞳！
蛟龙骨爪下的祭坛布满裂痕。阿芜的白发无风自动，三只血瞳同时凝视林昊：“你来得太晚了，第九任观天者。“她的声音重叠着男女老少的回响，掌中浮现出往生镜残片。
镜面映出的不是当下：十五岁的林昊正在祖祠刻星图，而他身后站着微笑的林霄——这个时空的林家长子从未坠井！现实与幻境开始重叠，林昊的右眼流出银血，在祭坛上绘出扭曲的时空涡流。
“往生镜照出的不是未来，是未被青铜门污染的平行世界。“阿芜的皮肤寸寸剥落，露出下方晶莹的骨甲，“每个纪元毁灭前，观天者都会在镜中延续文明火种。“
林霄的战舰撞入雾瘴。九具青铜棺椁释放出微型海眼，吞噬着蛟人尸骸。紫袍人踏浪而来，左眼射出血光击碎祭坛：“交出本源，留你全尸！“
林昊暴退三步，怀中青铜罗盘突然解体，零件重组为星匙插入祭坛中央。整座珊瑚宫殿开始抬升，蛟龙骨缝中迸发七彩霞光。往生镜残片自动拼合，镜中映出灭门夜的真相：
血月下的林啸天并未死去！他剜出双瞳后化作青光遁入往生井，井底站着个与阿芜容貌相同的女子。二人合力封印青铜门虚影，却被突然出现的林霄用星匙背刺...
“原来你早就成了门奴！“林昊怒吼着挥出冥炎刃。骨甲包裹的右臂暴涨三倍，斩击轨迹残留着时空裂痕。
林霄不避不闪，任由刀锋穿透胸膛。伤口处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粘稠的青铜溶液：“你以为父亲是殉道者？“他冷笑着扯开衣襟，心口嵌着块往生镜碎片，“林家才是最初的守门人！“
阿芜突然尖啸着扑来。她的骨刺穿透林霄后心，却被他体内伸出的青铜触须反绞。往生镜在争夺中崩裂，最大的一块碎片映出惊人画面：此刻蛟皇陵底部的归墟海眼里，正沉睡着与林昊容貌相同的青衣修士——那是第一纪元的林玄歌！
整片海域开始沸腾。九具青铜棺椁融合成门框，林霄的血肉之躯正在门扉前解体。往生镜碎片悬浮半空，投射出三千条时间线的光影。林昊的混沌血瞳超负荷运转，同时看清所有可能性：
在七成未来里，他会被海眼吞噬；两成可能成为新任门奴；唯有一条血线没入阿芜手中的骨笛——那是初代蛟皇的嵴椎，吹响时可唤醒陵墓深处的时空锚点。
“接着！“阿芜将骨笛抛来，身躯被青铜触须撕成碎片。林昊接笛的瞬间，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原来阿芜是第三纪元观天者的残魂，每一世都守护着往生镜。
骨笛吹出的不是声音，而是具象化的时间波纹。蛟龙骨爪应声抬起，露出镇压在下的青铜巨门实体。门缝中伸出无数透明手臂，将林霄尚未成型的躯体拖入深渊。
“不——！“林霄的惨叫戛然而止。他的血瞳本源被剥离，化作金虹没入林昊右眼。双重本源在体内冲撞，皮肤下的骨纹开始逆生长，刺破血肉结成星茧。
往生镜突然完全复原。镜中的林玄歌睁开双眼，瞳孔流转着九重星河：“斩断轮回链！“他的虚影握住林昊的手，冥炎刃劈向青铜门核心。
海天倒转的刹那，林昊看见门后真相：所谓归墟，不过是更高纬度存在的养殖场。每个纪元的修真文明都是被播种的作物，成熟时由青铜门收割！
星茧爆裂时，冥炎焚尽三百里海域。林昊从灰烬中站起，右眼已成纯粹的暗金色，左臂完全骨甲化。往生镜映出他的新形态——半人半蛟的躯体上，二十八处星窍正在觉醒。
紫袍残片随浪沉浮，其上血字未干：“去永恒冰棺...找沉睡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