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福兮祸所伏
天机阁的青铜大门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林月瑶挽着林承业的手臂踏入阁内时，九尾狐化作的执事早已候在鎏金屏风后。
“这位就是要借贷的贵客？”执事的声音带着蛊惑的韵律。
林承业问道：“你这里可以借贷多少？”
执事拿出了几张羊皮契约。
“可贷一千灵气值，利息，每日零点一灵气值”
“可贷两千灵气值，利息，每日零点二灵气值”
……
“可贷一万灵气值，利息，每日一灵气值”
林承业盯着案几上的羊皮契约，喉结滚动，“可贷一万灵气值”几个鎏金大字晃得他眼花。
林月瑶低声道：“反正不打算还，不如找个最高的。”
林承业思索了一番，当初和天道立下契约的时候，天道说二十年后才来收债，现在收债的也实力也不过如此。
侥幸的心理占据了他的双眼。
人一得意，便容易眼瞎，一高兴，便容易忘形。
世人将这称之为得意忘形。
林承业也是如此，他看见的是，二十年借贷，收债人被他打跑，分文不还。
他看不见的是，契约边缘暗藏的青铜纹路正泛着诡异的光。
“画押吧。”林月瑶将蘸满朱砂的毛笔塞进他手里，指尖在他掌心暧昧地一刮，“签了这契约，一万点灵气值，林家迟早能在你手上复苏。”
最后一笔写完的刹那，整张契约突然泛起金光。
执事开口道：“契约生效。”
正午，林府别院。
阳光穿透薄云，洒在林府别院的青瓦上，折射出内敛的珠光。
从外望去，这不过是一处寻常富贵人家的宅邸，朱漆大门半开，两侧石狮静默，与城中其他大户并无二致，与昨日的林府别院也无差别。
但若有人能踏过那道三尺高的门槛，便能立时觉出不同。
林承业立在院中老槐树下，指尖轻抚过粗糙的树皮。
这棵百年老树昨天还半死不活，现在却枝繁叶茂，树冠如盖，叶脉间流动着肉眼难辨的莹润光泽。
树下一方石桌，原本青灰的岩面现竟透出温润玉色，阳光一照，内里似有金丝游走。
“家主。”身后传来林默的声音。
林承业转身，这位跟了他二十年的老管事今日着一袭靛青长衫，发髻用一根白玉簪束起，连那总是微驼的背脊都挺直了几分。
他手中托着的茶盏是寻常白瓷，可那茶汤碧绿透亮，水面浮着一层薄薄灵雾，分明是上等灵茶才有的气象。
林承业接过茶盏，茶香入喉，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游走四肢百骸。
不过是最普通的云雾茶，却因这一万灵气值的滋养，生生拔高了三个品阶。
林承业问道：“西厢房收拾出来了？”
林默眼角笑纹舒展：“按家主吩咐，辟作了练功房。今早三公子进去打坐，不过一个时辰，竟突破了困了三月的瓶颈。”
他压低声音，“老奴偷偷测过，那房中灵气浓度，堪比天剑门内门弟子的修炼室。”
林承业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院角那丛凤尾竹。
去月还稀稀落落的竹子，如今挺拔如剑，竹节处隐现紫纹。
竹下泥土中钻出几株嫩芽，看叶形竟是罕见的玉髓草——这种灵药向来只生在灵气充沛的深山幽谷，如今却在林家别院自发生长。
沿着回廊走向书房，沿途仆从行礼问安。
林承业注意到他们面色红润，眼中神采奕奕。
最末等的小丫鬟阿碧，上月还面黄肌瘦，此刻双颊竟透出桃花色，行礼时手腕一翻，袖中飘出一缕若有若无的桂花香——这是体内灵气自然外溢的征兆。
书房门楣上悬着的“静观斋“匾额依旧，可那乌木底子上的金漆字迹，如今在阳光下流转着七彩光晕。
推门而入，檀木书案上那方寻常砚台内，墨汁竟如活物般微微荡漾，墨香中混着一丝清冽灵气。
林默轻手轻脚地掩上门，从袖中取出一卷竹简：“家主，这是今天族中子弟的测灵结果。”
竹简展开，上面记录的数字让林承业指尖一颤。
十七名适龄子弟，有十一人灵根品阶提升，最差的也涨了半品。
六小姐林萱的冰灵根更是从五品直上三品，这等跃升，放在往日需耗费家族十年积累的灵石才能勉强达成。
“今天家族里可有什么事情发生？”林承业合上竹简，指节轻叩案面。
书案发出清越声响，如叩玉磬。
林默眉头微皱：“今早市集上有人高价收购我们府上倒出的药渣。”
林承业冷笑一声。
药渣浸染灵气，在寻常修士眼中也是宝贝。
林承业不屑道：“这些人的鼻子，倒是比风嗅獒的还要灵。”
林承业心中也明白，林府的变化能瞒过寻常百姓，却逃不过那些老狐狸的鼻子。
他这时忽然想起在天机阁密室交易时。
执事将一万灵气值注入林家地脉时说的话：“灵气如权，无形无质却重若千钧。得之者昌，失之者亡。”
“家主，老奴多嘴问一句。”林默犹豫道，“这一万灵气值...究竟典当了什么？”
林承业望向窗外。
院中那株老梅树今年开花格外早，粉白花瓣落在青石板上，每一片都饱满莹润，落地不碎。
花瓣排布看似随意，细看却暗合九宫八卦，这是灵气浓郁到自然成阵的迹象。
“不过是些用不着的旧物。”他轻描淡写地带过，转而问道，“大公子何时回府？”
“按行程，明日午时便能到，但……”林默顿了顿后，继续道：“大公子在通讯符里说，他今早外出的时候，碰到了一个秘境，要晚几天回来。”
林承业点点头。
长子林昊离家时不过是筑基中期，如今归来，有这一万灵气值加持，破入金丹应当水到渠成。
想到此处，他胸口那团郁结多年的闷气终于散开。
“传话下去，明日摆家宴。”林承业起身走向书架，手指抚过那些蒙尘的典籍。
这些祖传功法往日因灵气不足而无人能练，如今终于可以重见天日。
“让各房十六岁以上子弟都来，是时候挑选几个好苗子重点培养了。”
林默躬身应下，退出时脚步轻快如青年。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几个字，没缘由地初现在了林承业脑子里。
房门开合间，一缕清风卷入，书架上的典籍无风自动，书页翻飞间隐约有金光流窜。
林承业随手抽出一本《青霄剑诀》，这是林家祖上一位元婴真人所创，百年来无人练成。
此刻剑诀文字在眼中竟如活物游动，一招一式清晰可辨。
林承业合上书册，望向窗外。
日头西斜，别院笼罩在金色的余晖中。
假山石缝里钻出几株灵草，池中锦鲤鳞片泛着金属光泽，连墙角那丛野菊都开出了碗口大的金黄花盘。
这一切变化不过发生在一日之间，那一万灵气值如同活水，注入了林家这潭死水。
但福兮祸所伏。
林承业不是傻子，找天道借的灵气值的，现在冷静想想，如果真的这么容易就能够弄来一万灵气值，那其他家族早就这样干了。
这一万灵气值既是机遇，也是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