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傩戏杀局
“那是......”
“往前走，莫回头......”吴老瞎的声音从黑影那里传出来，话音刚落，黑影消失不见。
“别跑！追啊。”王富贵刚起身准备挪脚就被姜九黎扯住。
“咱能追得上他？走吧，找地方歇歇脚。”
暴雨刚歇，山路上蒸腾的腐臭味熏得人睁不开眼。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王富贵突然扯了扯林三笑的衣角，指向黑暗深处：“林哥，那是不是......有盏灯笼？”
血红的光晕一跳一跳地逼近，映出来人佝偻的身影。那人拖着条瘸腿，扁担两头的竹筐里堆满纸扎的童男童女，脖领插着根糖葫芦似的纸钱串。
“要糖人么？新熬的麦芽糖，甜掉牙咧。”货郎咧开嘴，露出满口黄牙。竹筐里的纸人齐刷刷扭头，腮帮子上的胭脂红得刺眼。
姜九黎赶忙拽住二人往后退：“他扁担上挂的丧盆，是给活人用的倒头饭盆！”
货郎的笑声突然变了调，像是有人捏着嗓子学猫叫。灯笼“噗”地灭了。黑暗中有无数湿冷的指尖划过三人裸露的皮肤。
“妈呀，什么东西，是人吗，还在不在？”王富贵紧紧抱着林三笑，“别怕啊别怕，九黎！”林三笑佝偻着身子拍拍王富贵。
“没事了，看你俩吓的，走吧”，姜九黎长呼一口气，说着就往前走，紧握的手早已汗淋淋。
三人刚松了口气，自拍杆镜头里出现远处忽明忽暗的红灯笼：“家人们看！黄大仙说的挂红灯笼的屋子......”
王富贵一把捂住他嘴：“你他妈真敢念啊！”
“看来只能在这儿了。”姜九黎叹了口气，眼神中露出几分凝重。
三盏褪色的红灯笼悬在客栈飞檐下，灯笼纸破了大洞，像被什么利爪撕过。门匾上“半步多”三个字爬满苔藓，门槛缝里渗出的黑水里混着几片纸钱渣渣。
“这他娘比义庄还瘆人！”王富贵抡起洛阳铲戳了戳门框，木屑掉落，露出里头发黑的墨斗线，“九黎妹子，咱非得搁这儿歇脚？”
姜九黎用洛阳铲挑起门边石板，板面刻的镇魑魅符早被尸油糊得模糊：“暴雨冲垮山路，尸毒顺着雨水往低处流，这摆明有人不想咱走“，她指尖捻起一撮泥，里头混着细碎骨渣，“现在下山，等于往尸毒河里跳。这客栈建在阴阳交界，活人走阳门，阴魂走暗廊，恐怕不简单......”
“地理课代表“：落魂坡地势漏斗状，主播在毒窝中心！
“杠精本精“：主播跳个尸毒河试试！
三人正犹豫，客栈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大堂里八仙桌缺了条腿，用棺材板垫着，墙上傩戏面具歪歪斜斜挂了一排，纸糊的鬼面咧着嘴，眼眶空荡荡的。
“手工耿“：面具能改造成头盔不？
“非遗爱好者“：这是湘西傩面！得手绘点睛！
“呦，来啦。“沙哑的烟嗓从柜台后飘来。吴老瞎翘着二郎腿坐在太师椅上，烟袋锅里的艾草灰簌簌掉在衣服前襟。他脚边堆着几十个草编蚂蚱，左翅全缺了半截，正是小莲的手艺。“三位是要打尖儿......还是送命啊？“
林三笑手机差点摔了：“您老不是该在地窖炼尸油吗？“
“炼油也得进进货嘛。“吴老瞎用烟杆敲了敲身后屏风，布帘后隐约传来指甲刮木板的声响，“今儿十五，得唱傩戏镇煞...“他忽然冲王富贵吐了口唾沫，“呸！晦气！“
王富贵抹了把脸正要骂，姜九黎却按住他：“傩戏开坛前吐口水辟邪，这是规矩。“
“还是姜家丫头懂行。“吴老瞎从柜台下掏出个木匣，里头躺着三张空白傩面，“劳驾，帮老瞎子画个钟馗相，画完你们要的东西自然会现形。“
“啥玩意儿？“王富贵抻着脖子往木匣里瞅，“总不会是九尸还阳镜吧？“
林三笑凑近镜头：“家人们，传统手艺现场教学啊！“
姜九黎蘸了朱砂笔却悬在半空：“手绘点睛的傩面才能通神，这些......“她指尖拂过面具边缘，眉头一皱，“是机印的。“
吴老瞎烟袋锅顿了顿：“凑合用吧，赵老板的货......咳，我是说如今世道，讲究不了那么多。子时一到，尸气冲煞，这地方没傩戏镇着，咱们都得成祭品！“
王富贵拿起朱砂笔在傩面上乱涂：“画个奥特曼成不？“
“画你个头！“林三笑抢过笔，镜头怼到面具前，“家人们，传统手艺带货了啊！手绘傩面九块九包邮......“
“非遗爱好者“：主播毁文物犯法！
“沙雕网友“：给我画个海绵宝宝！
子时更鼓刚响，客栈突然阴风大作。吴老瞎戴上山鬼面具，踩着禹步绕八仙桌转圈，破锣嗓子吼着傩戏调：“天煞归天，地煞归地——“
供桌上的长明灯“噗“地灭了。
“不对劲！“姜九黎拽开林三笑。原本空白的三张傩面突然浮出血红五官，机印的油墨在黑暗中泛着荧光。王富贵抄起洛阳铲要拍，被吴老瞎烟杆拦住：“动不得！这是请神面！“
“化学课代表“：油墨含磷粉！
“杠精本精“：主播戴一个试试！
荧光面具突然齐刷刷转向林三笑。柜台下钻出个穿围裙的矮胖男人，手里托盘盛着三碗浑水：“赵老板请诸位的..嗬嗬...“他指甲缝沾着蓝粉末，趁放碗时往面具上一弹。
“是辰砂粉！“姜九黎一脚踹翻托盘，“他在破坏傩面灵气！“
矮胖男人怪笑一声钻回后厨。荧光面具“咔咔“裂开，黑雾涌出化成七道虚影，正是义庄里被吸干尸气的赶尸队员！
“赵广坤你个瘪犊子！“吴老瞎猛咳几声，面具下渗出黑血：“连傩戏都敢动手脚......“，说着转头摘下面具扣在供桌上，“姜丫头，会唱《开山调》不？“
“只知道《镇魂谣》。“
“够用了！“吴老瞎甩出捆尸索缠住尸影，“注意了，唱错半句，咱们都得成傩神点心！“
尸影尖啸着扑来时，林三笑突然掏出蓝牙音箱：“九黎！用这个！“
《最炫民族风》的鼓点炸响，姜九黎愣了一瞬，随即踩着节拍开腔：“你拍一我拍一......“荒腔走板的傩戏混着神曲，震得尸影东倒西歪。王富贵抡起傩面当飞盘，机印的荧光在尸群里炸出团团绿火。
“非遗传承人“：这是傩戏新流派？？
“广场舞大妈“：这调子俺能伴舞！
混乱中，林三笑摸到柜台下的镜子残片。吴老瞎趁机咬破指尖，在八仙桌上画出血符：“阳关道，阴司路，半步多前莫回头“，地板突然裂开暗道，腐臭味扑面而来。他踹了脚还在直播的林三笑：“滚下去！镜子凑齐了去古墓......咳咳！“。
三人跌进暗道时，林三笑镜头扫过后厨窗缝——穿苗裙的姑娘正在涂指甲。尸油混着朱砂的暗红液体从她指尖滴落，腕上银镯刻着“彩“字......
暗道石门轰然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