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新的开始
暮春的晨光透过白色纱帘，在婴儿房的地毯上投下细碎光斑。苏晚倚在门框边，看着傅景深半跪在地毯上，正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块拼图嵌进城堡模型里。他黑色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一缕碎发垂落在眉骨，在晨光中镀着金边。
“爸爸又在给妹妹搭城堡吗？“三岁的小晨曦光着脚丫跑过来，手里举着歪歪扭扭的蜡笔画，“看！我画的全家福！“
傅景深转身接住扑进怀里的儿子，目光扫过画纸上四个火柴人：“这个戴眼镜的是谁？“
“若曦阿姨呀！“晨曦踮着脚去够父亲手里的模型，“爸爸，城堡顶上的小旗子让我来放！“
苏晚看着父子俩头顶着头研究模型，嘴角不自觉扬起笑意。忽然，腹中传来一阵熟悉的胎动，她轻轻按住隆起的腹部，那里正孕育着他们的小女儿。
“妈妈！“晨曦突然转头，眼睛亮晶晶的，“妹妹今天乖不乖？“
话音未落，玄关传来门铃声。林若曦抱着大包小裹站在门外，米色风衣上还沾着春雨的潮气：“路上看到婴儿用品店上新，实在没忍住......“
她话音戛然而止。晨光中，傅景深正扶着苏晚的腰帮她起身，三岁的晨曦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父亲背上。这画面让林若曦眼眶发热——三年前那个雨夜，当她举着证据站在傅氏集团顶楼时，何曾想过还能拥有这样的温暖。
“若曦阿姨！“晨曦欢呼着扑过来，“看我的新城堡！“
林若曦蹲下身，从纸袋里掏出一盒乐高：“猜猜这是什么？会发光的旋转木马哦！“她抬头的瞬间，正对上苏晚含笑的眼眸。那道曾经充满戒备的目光，如今盛满温柔的信任。
午后细雨又起，茶室里飘着伯爵红茶的香气。林若曦摩挲着骨瓷杯沿，看雨滴在玻璃窗上蜿蜒成溪：“还记得三年前那个雨夜吗？我在医院天台上给你打电话......“
苏晚执壶的手微微一颤。她当然记得。那天傅景深正在海外处理并购案，她独自面对早产征兆。是林若曦冒着大雨赶来，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下名字，守了整整十个小时。
“当时你攥着我的手说，要给孩子取名晨曦。“林若曦轻笑，“结果现在又要多个小月亮了。“她目光落在苏晚隆起的腹部，那里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窗外忽然传来汽车引擎声。苏晚望向监控屏幕，嘴角泛起狡黠的笑：“说曹操曹操到。“
林若曦还未来得及反应，门厅已传来清朗男声：“傅太太，这是本周的孕检报告。“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站在玄关，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在触及林若曦时闪烁了一下。
“顾医生来得正好。“苏晚接过文件袋，“若曦最近总说偏头痛，你帮忙看看？“
林若曦刚要推辞，顾明修已经打开随身诊疗箱：“林小姐最近睡眠如何？“他手指无意识转动着听诊器，这是苏晚第三次发现他这个紧张时的小动作。
雨声渐密，茶室陷入微妙寂静。傅景深抱着熟睡的晨曦出现在门口，目光扫过室内三人，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顾医生要不要留下用晚餐？今天的鲈鱼很新鲜。“
“不了，晚上还有......“顾明修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急诊科的来电显示让他神色骤变：“城西高速发生连环车祸，我得马上回医院。“
林若曦几乎是下意识起身：“我送你！雨天路滑......“话出口才惊觉失言，耳尖顿时染上薄红。
苏晚与傅景深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直到引擎声远去，傅景深才揽过妻子的肩：“你猜这次要多久？“
“赌一瓶82年拉菲？“苏晚倚在他肩头轻笑，“我赌三个月。“
暮色渐浓时，育婴师抱着哭闹的小晨曦匆匆下楼。苏晚刚要起身，傅景深已接过女儿：“我来。“他解开衬衫纽扣，将啼哭的婴儿贴在胸膛，低哼着走调的摇篮曲在厅中踱步。月光落在他凌厉的侧脸，却在触及怀中婴儿时化作春水。
林若曦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她站在玄关阴影里，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彼时她蜷缩在孤儿院窗台下，看着电视里傅家小少爷生日宴的新闻。那个倨傲的男孩与眼前温柔的父亲重叠，令她喉头发紧。
“他缝合了十七个伤者。“她突然开口，“明明手都在抖，还坚持用最细的美容线。“月光落在她泛红的眼眶，“苏晚，原来这世上真有光。“
苏晚将温热的姜茶推到她面前。两个女人的倒影在茶汤中轻轻摇晃，映出落地窗外盛放的夜合欢。那些黑暗中的伤痕，终究在时光里开出了花。
深夜，傅景深将睡着的女儿放进摇篮，转身发现苏晚正在整理婴儿衣物。暖黄灯光下，她垂落的发丝在腮边打着卷，孕肚在丝绸睡裙下显出温柔的弧度。
“当年你说要个女儿，“他从背后环住她，“现在又要实现了。“
苏晚握住他覆在腹间的手：“是晨曦想要妹妹。“她忽然轻笑，“今天他偷偷问我，能不能用他的小猪存钱罐给妹妹买星星。“
傅景深将脸埋在她颈间，嗅到熟悉的橙花香。记忆忽然闪回多年前的薰衣草田，那时她眼中还藏着惊惶的阴翳。而现在，他们的气息缠绕在满室奶香里，连时光都变得绵软。
主卧露台突然传来异响。傅景深眼神骤凛，将苏晚护在身后。却在推开移门时怔住——晨曦抱着他的小枕头，正踮脚去够天文望远镜。
“爸爸，“男孩揉着眼睛，“我想看妹妹的星座。“
傅景深蹲下身，看着儿子肉乎乎的手指在星图上乱点。苏晚裹着披肩走来，将父子俩罩在温暖的羊绒下。夜风拂过三重交织的呼吸，将星辉吹落在望远镜的镜片上。
这一刻，傅景深忽然明白何为圆满。那些刀光剑影的过往，都成了守护这份安宁的铠甲。他握紧妻儿的手，望向天际流转的星河。
银河彼端，二十二岁的苏晚正在暴雨中重生。而此端的星光温柔垂落，照亮了婴儿房里新挂的月亮风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