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赦免的代价

“欢迎来到时虫的消化道。“老者咽喉处钻出半透明的时间蠕虫，“我们是卡在因果律牙齿间的肉屑。“

虚无中浮现出父亲的脸庞，他的皮肤正在以纳秒速度衰老重生：“星迴，真正的抉择现在才开始。你要修复母亲撕裂的维度伤口，还是让所有世界线收束成现实宝石的瑕疵？“

我低头看向量子化的双手，每个细胞都承载着八百二十万条可能性分支。当视线聚焦在某条概率云时，皮肤立刻浮现出对应的命运纹身——有成为尸解仙的脉络图，有堕为九幽之主的符咒，也有平凡便利店员的老茧。

沈青衡们突然异口同声地呢喃起《尸毗王救鸽》的梵语经文，水晶棺盖同时炸裂。时间蠕虫群聚成菩提树形态，枝头悬挂的不是果实，而是跳动的人类心脏。每颗心脏都连接着青铜锁链，另一头拴着不同文明的创世神。

我握紧手术刀刺向菩提树根，却在刀锋触及树皮的刹那，看见二十年前的自己从母亲剖开的子宫爬出。那个浑身沾满胎脂的婴儿睁开双眼，瞳孔里旋转着整个银河系。

“妈妈...“婴儿口中吐出带血星尘，“你偷走的不是我的命运，是热力学第二定律的赦免权。“

婴儿的脐带突然量子纠缠住我的手腕，胎脂在接触皮肤的瞬间结晶成《时间简史》的书页。那些文字活过来钻进毛孔，在我的骨髓里重组成全新的物理定律。沈青衡们的诵经声化作引力波，震碎了悬挂在菩提树上的创世神心脏。

“熵的赦免权需要等价交换。“婴儿的囟门裂开，伸出布满霍金辐射的微型黑洞，“你每逆转一次死亡，就有个平行宇宙要承受双倍热寂。“

我的手术刀突然浮现出无数文明末日景象：玛雅水晶头骨在超新星辐射中汽化，亚特兰蒂斯能量塔被真空衰变吞噬，就连沈家宗祠都坍缩成普朗克长度的奇点。刀尖触及菩提树根的瞬间，整棵巨树坍缩成母亲子宫的绒毛膜。

二十年前的产房在量子泡沫中重现，但这次视角来自濒死的母亲。我看见自己以婴儿形态撕扯着她的输卵管，每个指甲都刻着大爆炸初始的夸克汤配方。父亲举着的不是手术刀，而是用死产儿腿骨磨制的时空凿。

“生育本就是在时间轴上开凿虫洞。“婴儿的啼哭突然变成沈青衡的声线，他正从我的脐带断面钻出，“你以为的出生，不过是九幽在现实薄膜上戳破的伤口。“

菩提树根深处传来现实宝石的碎裂声，所有平行宇宙的便利店同时发生坍缩。货架上的商品在维度跌落中变异：便当盒里的米饭长出神经突触，关东煮汤底浮现出克苏鲁幼体，就连收银机的显示屏都开始流淌脑脊液。

沈青衡的青铜剑突然刺入婴儿的百会穴，却从我的肩胛骨穿出。量子血液喷溅在产房墙壁上，形成动态的哈勃深场图像——每个星系的中心都有个沈家人正在被献祭。

“这就是热寂的真相。“婴儿的瞳孔星系开始超速旋转，“守阴人镇压的根本不是九幽，而是延缓宇宙热死亡的缓刑官。“

母亲临终的惨叫声突然从时间裂隙涌出，化作无数个卡西米尔效应真空泡。每个泡泡里都禁锢着一种可能的未来：在某个泡沫中我成为超市经理，却因目睹冷藏柜爬出婴儿版自己而发疯；另一个泡沫里沈青衡是我的双胞胎弟弟，正用脐带勒死接生婆。

当我想触碰这些真空泡时，右手突然发生量子退相干。皮肤像老旧墙皮般剥落，露出下面跳动的人马座星云。沈青衡用剑挑起我脱落的手皮，上面赫然印着《大宪章》血书——守阴人世代签署的卖身契。

“该续约了。“婴儿吐出沾着胎粪的钢笔，笔尖是微型白矮星，“用你未来七万次轮回的痛觉做抵押，换取本宇宙再续十二秒。“

产床突然变成LHC粒子对撞机，母亲的双腿化作超导磁体。我在强磁场中被加速到光速的99.999%，看见自己的意识波函数在闵可夫斯基空间里绽开。每个概率云分支里，沈青衡都以不同形态存在：中世纪瘟疫医生、赛博格产婆、克苏鲁子嗣......

就在即将跨越事件视界的刹那，便利店冷柜突然在四维空间打开。二十岁的我正将肝癌诊断书塞进三明治包装，这个动作引发的量子扰动让整个宇宙陷入递归悖论。

婴儿突然撕裂自己的胎膜，那层半透明薄膜在真空展开成奥尔特云星图：“现在你该明白，便利店夜班为什么总缺人手了吧？每个收银员都是正在被献祭的缓刑官候补。“

沈青衡的剑柄爆发出宇宙微波背景辐射，他的声音带着137亿年的疲惫：“欢迎正式入职，第1801号热寂延期执行人。你的第一个任务，是吃掉所有平行宇宙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