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国降将,但魏国地下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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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大权真美

曹魏大小官员努力做事都不是为了升官,而是为了更好的为大魏谋事,所以不能没长进,大家都得想办法进步。

陈矫常常想,这官做到多大才是大啊,差不多就行了,没必要跟卫臻、王思、徐宣、蒋济这些人争个高下,可一旦踏上这条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走上去了。

平心而论,先后做过曹仁、曹操长史并且在军政上都有建树的陈矫并非看不出孟达的威胁比申仪大得多。

申仪就是个土地主,而且跟蜀汉是不死不休的关系,根本不敢反,也没有任何后路可言。

但叛徒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用来捏碎的。

为了自己的前途,陈矫决心先把申仪出卖,之后曹丕、夏侯尚都死了,孟达在朝中再也没有靠山,他再慢慢拿捏孟达便是。

为国效力,也要为自己谋身,陈矫觉得自己没错。

夏侯玄恭敬地将陈矫送到门口,看着陈矫的身影消失在廊道尽头,那股属于老臣的沉稳与威压也随之散去,夏侯玄的嘴角扬起一丝冷笑,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方才面对陈矫时的那份镇定自若,此刻尽数化作了难以抑制的兴奋与得意。

他背着手,在不算宽敞的官署内来回踱步。

起初步履尚缓,但很快,他胸中那股激荡的情绪便如同涨潮的海水般汹涌澎湃,驱动着他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感,如同温热的细流,从心脏深处涌出,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这感觉,比最醇厚的美酒更令人沉醉,比最温柔的女子更能撩拨心弦。

那是权力独有的滋味,一种掌控他人命运、影响时局走向的、近乎神祇般的快感。

他想起尚书台的首领、一代名臣陈矫在自己面前小心、仔细地斟酌语句,被自己拒绝之后又仓促更改话语艰难地找补,想起自己数语之间就能将申仪判处死刑,这种强烈的对比与落差,让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仿佛踩在云端。

真是难以言喻的舒爽!

夏侯玄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在加速流动,皮肤下传来一阵阵细微的、兴奋的颤栗。

这与年少时嬉戏打闹、或是与女子缱绻缠绵时的快乐截然不同。

那种快乐是短暂的、肤浅的,而此刻这种感觉,却是深刻的、持久的,直入骨髓,撼动灵魂,几乎让夏侯玄流下兴奋的眼泪。

这就是权力的滋味嘛。

真的……真的太美好,太让人迷醉了。

他停下脚步,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眼中却闪烁着灼人的光芒。

不过如此啊。

都是一群虫豸,这些老臣果然都是一些虫豸,他们都老了,油了,不知耻了。

他们年轻的时候还有些抱负,可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个追逐权力不顾一切的丑类。

大魏需要我,我是注定要力挽狂澜,扫除大魏积弊,引领这个庞大帝国走向复兴的第一名臣!

这个念头如同最炽烈的火焰,点燃了他心中所有的骄傲与抱负。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景象:

朝堂之上,自己慷慨陈词,辩倒群儒;疆场之外,自己运筹帷幄,扫平吴蜀。

那些盘根错节的门阀壁垒,那些贪腐无能的官僚积习,都将在自己的锐意改革之下土崩瓦解,而大魏这个王朝也被他一手主宰,焕发出照亮青史堪比大汉的荣光。

他沉浸在这宏伟的幻想之中,脸上露出了近乎痴迷的笑容,双拳也不自觉地握紧,仿佛要将那虚幻的荣耀牢牢抓在手中吸进肺里。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角落里那个他视为心腹的石苞,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石苞是黄庸推荐给夏侯玄的。

初来乍到的夏侯玄督率校事,有很多事情自然不能自己亲力亲为,因此黄庸给他推荐了石苞。

至于原因吗……

那天收到黄庸的礼物之后,满脸谄媚的石苞时隔八年终于再次挺直了腰杆,像被圣光光芒笼罩一样,一口气给黄庸说了很多自己的思路。

别看这么多年一直在颠沛流离,可石苞对天下各处的消息还真是一直非常关注,他侃侃而谈,开口就说要开边市,定要先诛杀申仪,这让黄庸稍稍吃了一惊。

是谁告诉石苞我们要开边市的?

他把目光投向刘慈,刘慈赶紧摇头,石苞看着黄庸,咧嘴一笑,将答案告诉了黄庸。

他来的时候,看到了邓贤。

之前邓贤给校事送礼的事情,不少校事说过,石苞谨记在心,后来邓贤回了新城后再次返回洛阳,这次与刘慈见面,两人在黄庸家门口谦让了许久,彼此的眼神都带着一股奸邪的味道。

石苞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邓贤风尘仆仆赶路,与刘慈前后脚一起拜见黄庸这个大魏的幕后黑手,图什么?

石苞判断,黄庸和刘慈肯定在谋求联合孟达,在边境做点生意。

如果没有黄庸的礼物,石苞肯定会明哲保身,不敢说,不敢问。

可就是因为黄庸念了几句诗,石苞猛地改变了主意。

他要出头,他要奋斗,他自信能帮黄庸解决这件事——不就是对付申仪吗?我有九种办法!

就这样,石苞做梦一般被黄庸介绍到了夏侯玄刚刚组建起来的官署,并且一举成为了夏侯玄最亲近的掾吏,只是这位名满洛阳的夏侯公子在石苞的眼中比黄庸还是差了点意思。

他依旧保持着那副谦卑恭敬的姿态,微微低着头,眼角的余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在房间里兴奋踱步、时而握拳、时而仰望、脸上表情变幻不定的年轻上司。

石苞的脸上,依旧挂着那副谄媚恶心的笑容,可若是黄庸在,他能轻易从石苞的眼神中看出一些别的神色。

比如,深深的怜悯。

可惜。

真是可惜了。

石苞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年轻人,不要太气盛啊。

石苞看着夏侯玄手舞足蹈的样子,蓦地想起了自己。

当年他不过是被谒者夸奖一句就激动地彻夜难眠,将自己的前程全都压在了虚无缥缈的“承诺”上,而夏侯玄比他当年还小,还没有经历挫折,出仕仅仅数日就让尚书令陈矫低头。

在邓艾眼中,当年的石苞肯定也是这般丑陋愚蠢的模样。

“多亏了黄德和啊……”

夏侯玄恋恋不舍地从他的梦境中解脱出来,轻轻喘息着,喃喃地说着。

如果不是黄庸,他现在还准备清谈积累名声,等待时机。

奋力一搏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之前努力错了方向。

身为征南大将军、曹丕的好兄弟夏侯尚的长子,他未来注定不是要做什么隐士的。

他要成为一代名臣,自家门前那些车水马龙的车马并非看中夏侯家的家世和才学,只是看中了征南大将军的显贵和本事,如果夏侯尚死了,夏侯玄还在清谈,想想这个他就后怕。

“黄德和这般本事,不能为大魏谋事,可惜了啊。”夏侯玄如同坐在云端一般,喃喃地说着。

石苞低眉顺眼地谄笑道:

“黄德和有些急智,可国事、方略断非几人随便决定便可筹划,还得有公子这般有本领、有家世还能调和众人的人才是。

不然,陛下为何匆匆请出公子主持大局啊。”

总算夏侯玄还有几分理智,稍有些矜持地道:

“哼,休要胡言,这都是黄德和安排的巧妙……”

他干咳一声,又严肃起来:

“蜀汉不灭,黄德和在朝中永远不可大用,但这样也好,我在明,他在暗,你……”

他看了一眼石苞,下巴轻轻抬起,傲然道:

“你在我身边出谋划策署理文事,之后我等将朝堂捏在手中,诸君都能位列卿相之位,不负平生抱负。”

石苞本来已经对吃饼产生了免疫力,在见过黄庸之后,夏侯玄的话对他来说完全产生不了一丝波动,甚至想笑。

但他仍是装出一副极其谄媚、感动的表情,直接匍匐在地,颤抖着道:

“苞出身卑贱,能,能得到,能得到……呜呜呜……”

石苞泣不成声,让夏侯玄更有成就感。

做官原来并不难,拉拢人嘛,抬手就来的事情。

此番拿申仪祭旗,蜀汉的降臣肯定都得竭力效忠我,之后更多人看到我的本事,肯定也会源源不断围绕在我身边。

至于申仪的性命嘛。

“仲容,让刘慈准备罪状。”

“公子。”石苞谦卑又讨好地道,“属下以为,要是办成铁案,是不是不需要什么罪状。”

“那……”

“直接动手!”石苞斩钉截铁地道,“先审,这才是咱们校事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