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9章 燕家少主,崔家神将
燕蓟皇朝,都城燕京,崔府密室。
青铜灯盏爆了个烛花,崔元礼指节碾得信笺簌簌作响,兵部尚书官袍上的赤蟒暗纹,在烛火中若隐若现。
他望着案前两位世交,喉头泛起铁锈般的苦涩:“荒州急报,废帝李翊已得云荒郡。”
密室陡然寂静,唯有更漏声滴答作响。
半月来坏消息如寒潮突袭:那个被他们亲手拉下帝位的男人,竟在这种局面下死里逃生,如今更是坐拥十万大军。
崔家身为燕蓟三大世家之首,当初正是他们牵头,最终才将李翊赶下了帝位,而后更是不余遗力的派出死士前去刺杀。
就当下的情况,崔家与李翊之间,已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只要李翊一日不死,崔家便一日不得安宁。
更可怕的是“明月瑄”三个字,赫然出现在密报中——五十年前血洗明月世家的刀痕,终究要劈回来了。
别人或许会淡忘明月家的存在,但崔家无论如何都无法忘却。
毕竟,在当年那件事上,崔家出力不少,甚至有些关键“证据”都是出自于他们之手。
倘若真要翻起旧账,崔家必定首当其冲遭殃。
当初,崔家铁了心要将李翊拉下台,除了李翊的改革触动了他们的根本利益,这其中的旧案牵扯也是重要原因。
他们是担心李翊会翻出五十年前的那桩旧案。
“两位,这是最新情报,你们看看吧。”
说话间,他将手中情报递给燕家的那位年轻人,眼神里既有欣赏,又隐隐透着忌惮。
这年轻人便是燕丹,乃是焱妃携带出来的人物,拥有燕家长子的身份,如今在燕京颇具声望。
论才华,在这一代的世家集团中,鲜少有人能与他相提并论,恐怕真正计较起来,也只有外戚集团的曹操能与他一较高下。
世家能出这样的人物,崔元礼本应感到欣喜,可偏偏这人并非出自崔家。
如今,有崔元礼坐镇的崔家,倒也不惧这个年轻人,可等他百年之后就难说了,崔家实在没有能与对方抗衡的人物。
但崔元礼又不能针对燕丹做什么,毕竟大家目前同属一个集团,世家也需要借助对方的能力,他更不可能撕破脸去对付一个小辈,这会坏了规矩。
崔元礼看着这优秀的年轻人,手指下意识地在青铜虎符的纹路上摩挲,那冰凉的触感,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五十年前,那个血月高悬的夜晚。
那时,他不过是个在父亲身旁侍奉磨墨的少年,却亲眼目睹了象征明月家兵权的这个信物,被崔家死士从明月家主染血的铠甲上强行扯下。
“崔公?”
燕丹那清越的声音,打破了密室里凝滞的气氛。
他在接过信笺时,袖口暗绣的玄鸟纹在烛火映照下若隐若现,这玄鸟纹乃是燕家初代家主,追随武帝征战时,所留下的荣耀印记。
这时,穆觅突然重重地放下茶盏,官窑青瓷与紫檀案几相击发出的清脆声响,惊得烛影一阵乱颤。
“不过是个丧家之犬。”
穆觅突然嗤笑,腰间玉带镶嵌的漠北血玉泛起幽光。
这位户部尚书抚着翡翠扳指,商人世家的血脉,让他总带着三分市侩气:“我穆家商队遍布七大皇朝,还怕他...”
“穆公慎言!”
青玉镇纸重重叩在案上。
燕丹深衣下摆沾着新鲜泥印,金线玄鸟左翼还勾着半片漠北特产的骆驼刺。
这位吏部侍郎不过弱冠之年,却已是燕家新一代掌舵人:“上月玄州大旱,穆家粮铺每石米涨至三两银——不知玄州流民啃树皮时,可念着穆尚书的好?”
他看不起这唯利是图的商人,世家的名声就是被这样的人败坏。
穆家与其说是入朝为官,更准确来说是买下的户部尚书之位,他们掌控着皇朝半数的财富,就连皇室都不敢轻易得罪于他们。
当初,李翊就是想要废弃掉穆家,却直接被对方断掉边军粮草供给,这也是迫使军方出面,最终也是不了了之。
穆觅脸色骤变,腰间软剑铿然出鞘,他何时受过这种小辈的欺辱,但未等完全全鞘。
就见一抹寒光掠过青铜灯树的刹那,整座密室突然震颤起来。
石壁簌簌落下粉尘,剑风掠过时,云荒郡位置的羊皮地图,突然裂成七块,切口处焦黑如遭雷击。
燕丹却神色镇定,不动声色地上前按住穆觅执剑的手,说道:“是家祖在试剑。”
崔元礼的指尖不自觉地深深陷入虎符纹路之中。
他终于明白燕家为何敢让年仅二十四岁的燕丹执掌吏部——那位传说中闭关三十年的燕家老祖,原来早已突破天人境。
燕家这次倒是舍得下血本,连这个年逾百岁的老家伙都请出山了。
“燕老!许久未见,身体还是如此硬朗啊。”崔元礼隔着窗户,朝着外面喊话。
他没想到燕家这么大胆,既然让人直接闯入崔府。
“崔小子!倒是老朽鲁莽了,只是手痒难耐,莫要紧张!”
燕家老祖的话语看似平淡,却让崔元礼和穆觅两人都感到一股寒意,尤其是穆家家主,他深知这是针对自己而来的威慑。
要知道,燕家老祖就代表着整个燕家!
崔元礼脸色微微一变,随即看向燕丹,语气不悦地说道:“贤侄!莫要太过分!”
这两人都是他请来的,安全自然由他负责,他绝不允许两人在自己面前撕破脸。
那位燕家老祖也没有再有任何举动,或许是有所顾虑而不敢再轻举妄动。
不知何时,门口出现了一个青年,竟是本应在东境军团的无双神将崔武,不知何时回到了崔家。
这位可是在中原风云榜中,位列第19席的无双神将,崔家能稳坐世家之首的位置,与此人有着莫大的关系。
崔武并没有说话,只是有些百无聊赖的站在那里,他对这些阴谋诡计,倒是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是奉命前来而已。
“穆家主!传信给田家,让他们牵制那位废帝,绝不能让他拿下荒州。”
“燕侄儿!你去联系那些荒州叛军,我们可以提供粮草与武器,让他们对荒云郡展开行动。”
崔元礼见威慑起到了效果,随即果断下达命令。
“明白!”
两人没有多言,他们深知彼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件事谁都无法置身事外。
当密室重归寂静,崔元礼从暗格捧出一卷泛黄宗谱。
明月世家那一页的朱砂批红艳得刺目,他蘸着茶汤涂抹“余孽”二字,褐渍在宣纸上晕开,像极了五十年前明月家外的残阳。
府外更夫敲响三更,崔元礼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掌心赫然一抹猩红,他却盯着案头虎符低笑出声。
当年明月家主临终前,那句诅咒忽然在耳边炸响,混着李翊占据云荒郡的战报,在颅腔内嗡嗡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