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犹太作家菲利普·罗斯的身份探寻与历史书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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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菲利普·罗斯的身份探寻

犹太民族失去了固定的生存空间,经历了几千年的流散生活,长期生存在异族文化的夹缝之中,具有“中介性民族的身份”,因此犹太人民族身份的特殊性就体现为“中介性和边际性”[1],这种属性已经固化并内化为犹太民族自身的文化模式和思维方式。以色列建国后虽然结束了犹太民族流散的历史,但是却无法从根本上改变犹太民族已经内在化的身份悖论。美国在“二战”之后成为犹太人最大的流散之地,美国犹太人依然继承并继续着犹太民族身份的特殊性,美国犹太人这样的称呼界定本身就表明了犹太人和美国人的双重身份。研究者一般都认识到了美国犹太人的这种双重的文化认同,“既”“又”的兼顾特征,但这其实是一种对身份问题的简单化处理,更应该看到身份混杂性的特征。斯图亚特·霍尔在《文化身份与族裔散居》一文中说:“文化身份是有源头、有历史的。但是,与一切有历史的事物一样,它们也经历了不断的变化。它们决不是永恒地固定在某一本质化的过去,而是屈从于历史、文化和权利的不断‘嬉戏’。”[2]美国犹太人身份的特殊性与后现代语境中对文化身份的关注不谋而合,关于身份的认识基本上达成了共识,即身份并非一个完成的、固定不变的本质存在,而是变化、发展的,是特定时空背景下的生成物。但是这样一种观念表现的方式并不相同,或者说探寻的道路各有特色。

在美国犹太文学发展脉络中罗斯属于较晚的世代,他出生在30年代,主要成长阶段是四五十年代,正如剑桥美国文学史中所说,罗斯没有经过战乱的世代,和辛格(Isaac Bashevis Singer,1904—1991)、马拉默德(Bernard Malamud,1914—1986)、贝娄(Saul Bellow,1915—2005)等知名犹太作家不同,他属于较晚的一个世代,而他的经历也就决定了他所关注的问题,罗斯的作品特别关注犹太移民同化于美国生活的最后一个阶段。犹太人进入美国社会后的经历,正如欧文·豪在《父辈的世界》中所梳理的,犹太移民由边缘化逐渐融入美国社会,从弱势的经济地位到从事较有社会地位的职业,社会地位逐渐提高,具有了更多的自由,豪指出美国犹太人与欧洲大陆的犹太人最本质的区别是能够在较为安全的环境中生存,虽然不排除反犹主义的存在,但是在多元文化的美国社会中,犹太民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尤其是对于出生在美国本土的犹太青年人,罗斯也属于这一群体,他们的生活方式发生了改变,生活地点也发生了变化,迁往陌生的郊区,50年代后达到了顶点,这是犹太人在美国社会地位提高的表现,但是诚如豪所说,“他们终究是犹太人……它的开始或完成绝非易事”。[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