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摩羯座冰原的忘川回溯
金属雪片如碎玻璃般刮过林野的脸颊，不是冰凉，而是齿轮咬合的钝痛。他蹲下身，拾起一片飘落的“雪花“——那是直径三厘米的齿轮，边缘刻着“AMY-07“的字样，齿纹间嵌着婴儿胎发。苏晚的靴底碾碎另一枚齿轮，发出“咔嗒“声，与远处冰层下的心跳声形成诡异共振。
“这些都是前文明'机械神童'计划的受害者。“苏晚踢开脚边的骸骨，少年的脊椎处插着生锈的发条，肋骨间卡着半枚时间币，币面印着戴王冠的齿轮人头像，“七岁前完成机械义肢改造的儿童，会被刻上编号，送去开采时间能量矿脉。“
林野的义肢突然发烫，齿轮纹路不受控地延伸至指尖。他看见记忆闪回：自己躺在手术台上，机械医生的钻头逼近眼球，观摩席上的贵族们举着香槟杯，杯壁映出他脸上的条形码——LY-725。而手术台旁的玻璃罐里，泡着十二对婴儿眼球，每对都对应着一枚星钥的雏形。
“他们用儿童的视神经培养时间能量感知器。“苏晚的声音发颤，她的罗盘吊坠正在吸附附近的金属碎屑，拼出一个残缺的双子座符号，“我的'哥哥'记忆……是用这些孩子的脑电波编织的。“
冰层下突然传来指甲抓挠的声音，数百具机械骸骨同时转向，空洞的眼窝对准林野。他这才注意到，所有骸骨的右手都呈抓取姿势，掌心朝向胸口——那里曾插着用来开采能量的钻头，而左手永远攥着半块机械熊玩偶，与苏晚吊坠里的照片一模一样。
苏晚的激光匕首划破冰层，露出地下十米的圆形密室。墙壁由婴儿头骨砌成，中央石柱刻着：“永生的第一步，是学会忘记哭声。“她的匕首尖碰到石柱的瞬间，所有头骨同时张开下颚，喷出淡紫色烟雾，在空中凝成一行字：“LY-000S，欢迎回家。“
“那是我的编号。“林野按住剧痛的太阳穴，记忆如潮水倒灌：
-三岁生日，母亲（LY-06）将机械熊塞进他怀里，实验室警报突然响起，穿黑风衣的人闯入，枪声中母亲将他推入密道。
-密道尽头是垃圾山，雨水冲刷着他后颈的条形码，一个戴兜帽的少女（苏晚）捡起怀表，塞进他掌心：“跑，别回头。“
苏晚的吊坠碎成两半，露出里面的全息芯片。投影中，年幼的她站在培养舱前，舱内婴儿脚踝戴着与骸骨相同的乳牙项链，而玻璃上的血字逐渐清晰：“第725号容器存活，LY-06S意识植入完成。“
永恒冰棺在极夜中散发幽蓝光芒，十万颗头骨堆砌的外壁上，每颗臼齿都嵌着微型显示屏，循环播放着囚徒被活埋的瞬间。林野的义肢刚触到棺盖，所有显示屏同时亮起，数百双眼睛的视网膜投影重叠在他瞳孔里：
画面1：十六岁的贵族少女被铁链捆在棺内，液态氮从头顶灌下，她瞪大眼睛，瞳孔映出刽子手后颈的条形码LY-009，那是机械教廷的首席牧师。
画面2：反抗军领袖被锯开颅骨，白发飘进时间能量液，他望着窗外哭喊的妻儿，脑浆中倒映着实验室墙上的标语：“疼痛是进化的燃料“。
画面3：最深处的婴儿棺，眼窝卡着半片机械熊耳朵，与苏晚照片中的玩偶完全吻合。婴儿的嘴唇微动，无声念着“妈妈“，而培养舱外的研究员正是苏晚的母亲——LY-06，正用注射器抽取婴儿肋骨中的骨髓。
“那是我弟弟。“苏晚的声音像碎冰，“他们说我是为了稳定你意识的'备份锚点'，其实我是你的心脏供体。“
冰棺突然裂开，LY-000的冰晶身躯从中坐起，他的礼服上布满裂痕，每道裂痕都渗出金色时间能量。他摘下礼帽，露出与林野 identical的面容，只是左眼角多了道冰晶疤痕：“欢迎来到真相的核心，原初容器。“
林野的怀表疯狂转动，指针同时指向1999年与2099年。他看见两个重叠的场景：
- 1999年，真正的创始人（父亲）将永生基因注入长子LY-000，次子林野被送往垃圾山，由LY-06秘密抚养。
- 2099年，LY-000坐在王座上，看着自己的皮肤逐渐结晶化，而林野的克隆体在培养舱中苏醒，编号LY-725。
“我不是创始人，是你的克隆体。“LY-000的冰晶手指划过林野的义肢，所有齿轮同时停止转动，“二十年来，我替你承受永生的诅咒，而你在不同的时间线里反复死亡，只为修补那个永远不完美的基因。“
苏晚举起激光匕首，却发现刀刃对准的是自己的倒影——LY-000身后的冰墙上，刻着十二具容器的解剖图，苏晚的胸腔被红线标注：“双子座锚点，必要时可提取心脏干细胞。“
冰面突然爆炸，三百名“时间农奴“破土而出。他们身着华服却皮肤龟裂，瞳孔是旋转的沙漏，每粒沙子代表一名被吞噬的仆人灵魂。一名戴珍珠冠冕的伯爵夫人抓住苏晚的手腕，戒指划破皮肤露出机械骨骼：“他们说永生是恩赐，其实是让我们变成蓄电池！“
她的机械心脏每跳动一次，远处的冰原就裂开一道缝，露出底下被吸干的农奴尸体。林野发动【时间切片】，却见一名老人的皮肤瞬间皱缩成树皮状，临死前却露出笑容：“终于能去见孙子了……“
“你的能力不是控制时间，是掠夺他人的剩余寿命。“LY-000的冰晶手掌按在林野肩头，“每发动一次能力，就有至少三人的生命被提前终结，包括你身边的锚点。“
苏晚的鼻腔渗出鲜血，她的条形码正在发光，如同即将熄灭的灯塔。林野这才注意到，她的鬓角已有白发，而自己的白发中夹杂着冰晶——那是长期使用时间能量的副作用，意味着他们的肉体正在结晶化，即将变成新的“永生囚徒“。
孩童国王跪在林野面前，十岁的身躯顶着五十岁的面容，王冠下的白发每根都刻着被处决者的名字：“我的舌头被改造成能量转换器，现在连'后悔'都发不出声音……“他的语言中枢齿轮卡住，呕出半枚生锈的时间币，币面刻着“服从“二字。
林野捡起硬币，突然看见所有农奴的机械心脏上都刻着相同的编号——LY-725。那是他的基因编号，也是烙印在每个受害者身上的耻辱标记。
泉眼核心是倒悬的巴比伦塔，每一层关押着试图篡改时间的罪人。塔顶的“时间回溯装置“发出诱人的蓝光，按钮旁刻着：“按此键，你将拥有从未被伤害的人生。“
苏晚按下按钮的瞬间，林野陷入虚拟未来：
-机械教廷变为普通村庄，信徒在阳光下种小麦，齿轮怪从未存在。
-遗忘港的记忆瓶全部破碎，人们用笑容而非记忆交易，小鸢在航天飞机上向他挥手。
-自己躺在垃圾山，怀表卡着向日葵花瓣，苏晚只是路过的陌生拾荒者，从未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这才是你该有的人生。“苏晚的身体开始化作光点，“忘记所有痛苦，忘记我……“
林野突然拽断电源线，塔内警报大作，所有容器的死亡倒计时投影在空中：
- LY-01（航天飞机驾驶员）：2077.9.3因量子风暴撕裂而亡
-艾莎（狮子座）：2078.冬能量耗尽化作冰晶
-苏晚（LY-06S）：林野死亡瞬间自动启动自毁程序
“他们的牺牲不是为了让我逃避，而是让我学会承担。“林野的义肢齿轮全部脱落，露出底下新生的人类手臂，掌心天然浮现双子座纹路，“我们不是容器，是人类，有权利选择如何活着，哪怕只有十年。“
他将星钥碎片融入泉眼，喷出的不再是时间能量，而是带体温的泉水。泉水漫过冰层，冰晶骷髅化作蒲公英养分，机械铠甲锈成向日葵肥料。苏晚的条形码变成胎记，尾缀“S“不再是“Supplementary（备份）“，而是“Supporter（支持者）“。
LY-000的冰晶心脏碎裂，露出里面蜷缩的三岁幼童——真正的创始人意识。孩子扑进林野怀里，哭着说：“我想长大……“林野抱住他，感到怀中的身体逐渐变暖，皮肤长出柔软的绒毛，不再是冰冷的晶体。
极夜终于退去，第一缕阳光照亮冰原。苏晚将艾莎的冰晶玫瑰种子撒入泉水，种子瞬间长成参天大树，花瓣是冰晶与血肉的交织，花蕊中躺着一枚真正的向日葵籽。
林野的怀表不再显示时间，而是映出苏晚的笑脸；苏晚的罗盘碎成两半，却拼成了完整的向日葵图案。远处，水瓶座绿洲的时间园丁骑着机械骆驼而来，驼铃中带着湿润的水汽——那是不需要牺牲寿命的、真正的春雨。
“我们赢了吗？“苏晚望着天空中掠过的机械蜂群，它们不再是武器，而是载着种子的使者。
“我们终于开始赢了。“林野握住她的手，掌心相触处有微光闪过，那是无数容器用生命编织的、超越时间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