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机械教廷的齿轮圣歌
齿轮摩擦声从灰雾中渗出，如同巨人的低语。
林野的义肢关节突然卡顿，金色纹路在齿轮缝隙间明灭不定。苏晚递来一块辐射中和剂贴片，她的白大褂领口已被汗渍浸透：“根据方舟基地的坐标，机械教廷废墟应该就在这片时空乱流区中心，但罗盘的指针……”
怀表的表盘正在逆时针旋转，指针穿过1999年的刻度时，林野的视野中闪过重叠画面：
现代的锈蚀尖塔 vs.二十年前的鎏金大教堂，相同的穹顶下，无数穿着齿轮纹样长袍的信徒正在围绕时间机器祈祷，他们的领袖举起一枚银质蛇形扣，扣上的红宝石与苏晚的罗盘吊坠发出共鸣。
“是普罗米修斯的标志。”林野按住太阳穴，那里突突跳动着不属于他的记忆，“机械教廷的人，曾是普罗米修斯的信徒。”
苏晚的指尖顿在导航仪屏幕上：“二十年前‘世界树计划’失控后，部分研究员逃到这里，试图用时间机器逆转灾难。但实验记录显示……”她突然抬头，灰雾中浮现出巨型齿轮的轮廓，“他们失败了，而且引发了更严重的时空畸变。”
教堂大门的铜锈厚达半寸，却在林野靠近时自动剥落。
门楣上的浮雕讲述着旧时代的寓言：人类用齿轮驯服时间，却被时间的利齿反噬。苏晚的罗盘吊坠突然飞起，嵌入门扉中央的蛇形凹槽，青铜门缓缓开启，露出内部布满齿轮的甬道，每转一圈就有荧光从齿缝渗出，拼出残缺的古拉丁语：Tempus fugit（时光易逝）。
“小心脚下。”林野发动【时间切片】，在停滞的时间里看见地面石板下藏着尖刺陷阱，“这里的机关由时间能量驱动，我的能力只能暂停三十秒。”
两人踩着齿轮转动的间隙前进，当第十二个齿轮咬合时，尽头的祭坛突然亮起。那是座高达二十米的时间机器，十二根青铜柱支撑着半球形穹顶，每根柱子上都缠绕着机械蛇，蛇信子是闪烁的光纤，正对着中央的水晶棺——棺中躺着身着教袍的男人，胸口嵌着与林野相同的菱形晶体，右手紧握着一枚银质蛇形扣。
“他是……”苏晚的声音发颤。
【时间残像自动触发】
年轻的研究员跪在时间机器前，将蛇形扣按进自己胸口：“以普罗米修斯之名，我自愿成为时间锚点，换取逆转量子风暴的可能……”
林野摸向那男人的教袍，发现左胸绣着“LY-06”的编号——这是第724号容器，比他早苏醒二十年的“哥哥”。
突然，所有机械蛇昂起头颅，光纤信子投射出全息影像。
数百名信徒在祭坛下合唱，他们的声音经过时间能量放大，竟形成实质的声波冲击。林野的义肢齿轮被震得脱落，苏晚连忙扶住他，却看见祭坛四周的石壁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刻痕：第1次逆转失败，时空乱流导致37人身体回溯为胚胎
第108次逆转失败，机械教廷90%成员变异为齿轮怪
“他们一直在用活人做实验。”苏晚的激光匕首切开袭来的机械蛇，“这些齿轮怪就是失败的容器，他们的意识被困在时间循环里！”
林野的怀表指针开始疯狂摆动，他看见“LY-06”的晶体正在碎裂，而自己手臂上的金色纹路正不受控制地向机器延伸。当最近的机械蛇触碰到他的指尖时，整座教堂的时间能量突然暴走——
所有齿轮开始逆向转动，苏晚的头发瞬间变白，又在眨眼间恢复黑色；祭坛上的蜡烛依次熄灭又点燃，形成诡异的光影轮回；最恐怖的是那些齿轮怪，他们的身体在成人与孩童形态间反复切换，每一次变化都伴随着骨骼碎裂的脆响。
“用锚点固定时空！”苏晚将罗盘吊坠按在林野掌心，“就像在生态城那样！”
林野咬碎口中的镇痛剂，发动【时间切片】。
这一次，停滞的时间不是30秒，而是长达五分钟——代价是鼻腔涌出的鲜血滴在时间机器上，竟激活了中央的星图投影。他将LY-06的蛇形扣与自己的双子座齿轮拼合，十二根青铜柱同时亮起，机械蛇的光纤信子组成完整的黄道十二宫图。
“原来十二星钥对应十二具容器。”苏晚看着星图中代表LY-06的金牛座亮起，“每具容器都是时空锚点，只有全部激活才能启动逆时装置。”
齿轮怪的嘶吼声渐弱，他们的身体终于停止变化，露出底下疲惫的面容。为首的老人跪在林野面前，他的半边脸是机械齿轮，半边是真实皮肤：“感谢您，唤醒了我们被囚禁二十年的灵魂。”
林野扶起老人，注意到他后颈的条形码编号：“你是旧时代的研究员？”
“是的，第3号实验体。”老人摸向胸口的齿轮，“二十年来，我们一直在重复同一天的仪式，直到你带来了新的时间线。”
LY-06的水晶棺突然打开，蛇形扣滚落在林野掌心，里面藏着卷成细条的实验日志：
2077年1月1日，第724次实验失败。我终于明白，强行逆转时间只会制造更多废墟。如果有后来者，请将我的晶体嵌入机械教廷的钟楼，那里藏着能平衡时空的‘熵之种’……
苏晚的检测仪发出提示音，显示时空乱流正在减弱。林野望向教堂彩窗，发现灰雾中隐约可见星群——那不是错觉，是量子风暴的影响正在降低。
“熵之种在哪里？”他问老人。
“在忏悔室。”老人指向祭坛后方的小门，“但那是个时空陷阱，进去的人会永远重复某段记忆。”
林野与苏晚对视，同时走向小门。推开的瞬间，怀表指针停在2000年1月1日——千禧年的第一天。
室内飘着檀香与铁锈混合的气息，墙上挂满机械教廷成员的忏悔录，最显眼的是LY-06的日记：
我杀死了自己的妹妹，因为她阻止我启动时间机器。但现在我知道，真正需要被拯救的，不是过去，而是未来。
林野的心脏猛地收缩。他转身看向苏晚，发现她的瞳孔倒映着墙上的画像——那是个与她长相相同的少女，手中抱着双子座齿轮，胸前的编号是“LY-06S”。
“原来……”苏晚的声音哽咽，“我才是他的妹妹，是被他留在过去的时间锚点。”
熵之种是枚锈迹斑斑的齿轮，刻着与林野义肢相同的金色纹路。
当它嵌入时间机器时，所有机械蛇同时发出悠长的鸣响，仿佛古老的圣歌终于迎来终章。教堂外的灰雾散去，露出远处正在转动的巨型钟表——那是机械教廷的钟楼，LY-06的晶体正在塔顶闪烁，像一颗新生的星星。
“两个月后，量子风暴将到达峰值。”老人递给林野一张泛黄的地图，“下一座方舟基地在‘遗忘港’，那里的幸存者用时间币交易记忆。”
林野接过地图，发现港口的位置被标记为双鱼座符号。他的义肢传来轻微的酥麻感，金色纹路正沿着地图上的航线延伸，仿佛在绘制新的时间图谱。
苏晚将LY-06的蛇形扣系在颈间，吊坠与罗盘碰撞出清脆的声响：“他说的没错，未来才是值得拯救的。”
离开教堂时，晨光终于穿透云层。林野回望机械教廷的尖塔，看见齿轮怪们正在拆除祭坛上的时间机器，他们的动作缓慢而坚定，像是在拆除一道困住自己二十年的枷锁。
怀表深处，苏小晚的光点轻轻摇曳，仿佛在为这迟来的救赎而叹息。林野知道，每个容器都背负着沉重的过去，但从今天起，他们将不再是时间的囚徒，而是成为重塑未来的工匠。
当第一缕真正的阳光照亮锈迹斑斑的蛇形扣时，他听见远处传来齿轮重新组装的声音——不是为了操控时间，而是为了编织新的黎明。
“走吧，”苏晚指向地图上的双鱼座标记，“遗忘港的人，或许能帮你稳定时间能力。”
林野点点头，义肢关节的齿轮转动声与远处钟楼的报时声重合。在这个被时间割裂的世界里，破碎的齿轮终将重新咬合，而他们的旅程，正如这刚刚开始的晨钟，清晰，坚定，充满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