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厉鬼
红烛高照，喜帐低垂。
清荷坐在雕花婚床上，大红嫁衣映着她苍白的脸色。宋府上下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却无人知晓新娘袖中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夫人，大帅马上就到，您可千万别做傻事啊。“陪嫁丫鬟小翠战战兢兢地低语，眼睛不时瞟向清荷的袖口。
清荷指尖轻抚匕首冰凉的刃面，这是她唯一的倚仗。三天前，军阀宋大帅带兵闯入她家药铺，一纸婚书强娶她过门。父亲因反抗被打断双腿，如今还躺在医馆里生死未卜。
“我宁可死，也不会让那禽兽碰我一根手指。“清荷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铁。
窗外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士兵的哄笑。小翠脸色大变：“来了！“她慌忙退到一旁，低头不敢再看。
房门被猛地踹开，一股浓烈的酒气混合着硝烟味扑面而来。宋大帅身着军装，胸前还挂着几枚勋章，满脸横肉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他挥手赶走所有下人，反手锁上了房门。
“小娘子，等急了吧？“宋大帅咧嘴一笑，露出几颗金牙。他踉跄着走向婚床，眼中闪烁着野兽般的光。
清荷的手指紧紧攥住匕首，指节发白。就在宋大帅伸手要扯她衣襟的刹那，一道银光闪过——
“啊！“宋大帅惨叫一声，捂着脖子后退数步。鲜血从他指缝间喷涌而出，溅在喜帐上，像一朵朵妖艳的红梅。
“你...你这贱人...“宋大帅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他踉跄着向前两步，突然全身剧烈抽搐，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清荷浑身发抖，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杀人了，杀的还是称霸一方的军阀。恐惧如潮水般涌来，她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
就在这时，房间里的红烛突然全部熄灭。一阵阴风从门缝钻入，吹得喜帐猎猎作响。清荷惊恐地发现，宋大帅的尸体正在发生可怕的变化——他的皮肤迅速变得青紫，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转眼间就变成了乌黑的利爪。
“不好！“一个清朗的男声突然在房中响起。清荷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快走！他要尸变了！“
清荷抬头，对上一双温润如玉的眼睛。那是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书生，面容俊秀却异常苍白，仿佛久病之人。最诡异的是，他的身体在月光下呈现出半透明的状态。
“你...你是鬼？“清荷声音发颤。
书生没有回答，拉着她冲向房门。然而房门纹丝不动，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封死了。身后传来骨骼错位的咔咔声，清荷回头一看，吓得几乎窒息——宋大帅的尸体已经扭曲着站了起来，双眼血红，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森森獠牙。
“宋玉书！又是你坏我好事！“宋大帅的声音变得嘶哑可怖，完全不似人类。
被称作宋玉书的书生挡在清荷面前，从袖中掏出一张黄符：“三百年前你害我性命，今日还想伤我妻子？“
“妻子？“清荷心头一震，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她低头看向地上的匕首，突然发现它正散发着微弱的青光。
宋大帅发出一声厉啸，猛地扑来。宋玉书手中黄符燃起蓝色火焰，却在接触到宋大帅身体的瞬间熄灭。宋大帅一爪挥来，宋玉书被击飞数米，魂魄之躯变得更加透明。
“玉书！“清荷不知为何脱口喊出这个名字，仿佛早已呼唤过千百次。她扑向地上的匕首，就在指尖触碰到刀柄的刹那，一股庞大的记忆洪流冲入她的脑海——
三百年前，青山道观。她是道门弟子清荷，他是进京赶考的书生宋玉书。一场山洪让两人相遇，她教他符咒之术，他教她诗词歌赋。分别那日，他将祖传的“断魂“匕首赠予她防身，约定金榜题名后回来娶她。
然而她等来的却是他的死讯。当地豪绅宋老爷看中了他的才学，欲招为女婿被拒后，竟派人将他推下山崖。她带着“断魂“匕首前去报仇，却被宋老爷请来的妖道所害，含恨而终...
记忆如潮水退去，清荷眼中闪过一丝金光。她握紧匕首，感觉一股古老的力量在体内苏醒。匕首上的锈迹纷纷脱落，露出其下刻满符文的刃身。
“断魂...“她轻唤匕首真名，刃上符文应声亮起。
宋大帅的厉鬼似乎感应到了威胁，暂时放弃攻击宋玉书，转而扑向清荷：“小贱人，把神器交出来！“
清荷不躲不闪，在厉鬼扑到面前的瞬间，手中匕首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青光暴涨，厉鬼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胸口被划开一道巨大的伤口，黑血喷涌而出。
“不可能！玄真子明明说这只是普通镇邪法器！“宋大帅的厉鬼惊恐后退。
清荷步步紧逼，手中“断魂“光芒愈盛：“玄真子骗了你，这是上古神器碎片，专克邪祟。“她每说一个字，匕首上的符文就亮起一个，当最后一个符文点亮时，整个房间都被青光笼罩。
宋大帅的厉鬼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咆哮，在青光中化为黑烟消散。与此同时，整座宋府开始剧烈震动，墙壁出现裂痕，仿佛随时会倒塌。
“清荷...快走...“宋玉书虚弱的声音传来。他的魂魄比刚才更加透明，几乎要消失在空气中。
清荷跑过去扶住他，触手却是一片冰凉：“你怎么了？“
宋玉书露出温柔的笑容：“我与阴司做了交易...每现身一次，就会消耗魂魄本源...这次恐怕...“他的话没说完，身体就开始如烟般消散。
“不！“清荷紧紧抱住他，泪水夺眶而出，“我想起来了，全部都想起来了！你不能再次离开我！“
宋玉书轻抚她的脸颊，手指却穿过了她的身体：“三百年前...我没能保护你...这次...总算...“他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连同身体一起，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空气中。
“玉书！“清荷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她手中的“断魂“匕首突然剧烈震动，一道青光射入她的眉心。刹那间，更多记忆碎片涌入脑海——那是宋玉书偷偷留在匕首中的道法传承，正是他们当年共同研究却未完成的秘术。
清荷擦干眼泪，握紧匕首站起身。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了黑暗。
“等我，玉书。这一次，换我来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