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登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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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当众揭穿,崭露锋芒

夜色深沉,县衙的灯火却一盏盏亮了起来,如同黑夜中骤然睁开的警惕眼眸。

一股无形的紧张气氛,开始在宁安县的上空悄然弥漫。

不过半个时辰,宁安县衙的大小官吏,从县丞、主簿到六房司吏,乃至巡检、典史,凡有品阶者,皆被顾晴川一纸紧急签押召至县衙议事厅。

众人睡眼惺忪,心中却都惴惴不安,不知这位新任县令深夜召集,所为何事。

议事厅内,灯火通明。

顾晴川端坐主位,面沉如水,目光锐利地扫过阶下众人。

苏清禾并未在场,这等官场交锋,她向来避之。

柳旦生则侍立一旁,神情肃穆。

“诸位同僚,”顾晴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深夜扰了诸位清梦,实乃事出紧急。本官刚刚接到密报,今夜子时,将有一批巨额私盐,由临湾码头暗中运抵城西废弃的官仓。此事实在骇人听闻,一旦流入市面,必将重创我宁安县乃至临海州的盐政根本,朝廷怪罪下来,我等皆难辞其咎!”

此言一出,堂下顿时一片哗然,众人交头接耳,面露惊骇之色。

陈元昌闻言,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惊慌,但旋即被他很好地掩饰过去。

他往前一步,拱手道:“大人明察!竟有如此胆大包天之徒!下官在宁安多年,竟对此等恶行毫不知情,实乃失职!请大人示下,我等定当全力配合,将这伙盐枭一网打尽,以正视听!”他言辞恳切,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若非顾晴川早已洞悉其底细,恐怕也要被他这番表演所蒙骗。

顾晴川冷眼旁观,将陈元昌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心中冷笑一声,暗道:“果然是只老狐狸。”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微微颔首:“陈县丞深明大义,本官甚慰。事不宜迟,本官决定亲自带队,前往城西官仓查缉。主簿留守县衙,主持大局。陈县丞,你熟悉县内各处路径,便与本官同去,从旁协助,如何?”

陈元昌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顾晴川这分明是要将他置于眼皮底下。

他本想推辞,但见顾晴川目光灼灼,知道再多言只会引人怀疑,只得硬着头皮应下:“下官遵命!定不负大人所托!”他眼神闪烁,心中已在急速盘算对策。

其余官吏也纷纷表态,愿随同前往。

顾晴川略作安排,点了县尉及一队精锐捕快,又特意让柳旦生随行记录。

一行人点起火把,趁着夜色,直扑城西官仓。

子时将近,月黑风高。

城西的废弃官仓,本是前朝所建,年久失修,更显阴森。

顾晴川早已命一小队捕快提前潜伏,此刻,他与陈元昌等人则隐匿在官仓外不远处的密林之中,屏息以待。

陈元昌一颗心七上八下,手心已然渗出冷汗。

他几次想开口说些什么,都被顾晴川冷峻的眼神制止。

不多时,远处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和车轮碾过碎石的轻微声响。

几道模糊的人影推着数辆板车,鬼鬼祟祟地靠近了官仓。

为首之人,却是张老三的胞弟张老四。

“动手!”顾晴川低喝一声,早已蓄势待发的捕快们如猛虎下山般冲了出去。

张老四等人猝不及防,见火光四起,官兵从天而降,顿时魂飞魄散。

他们本就是乌合之众,哪里是训练有素的捕快对手,稍作抵抗便被悉数擒获。

板车上的麻袋被划开,雪白的私盐赫然暴露在火光之下。

顾晴川看了一眼被捕快死死按住的张老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随即下令:“将所有私盐、人犯,即刻秘密押送回县衙大堂,严加看管,任何人不得靠近!柳先生,你亲自监督。”又对一名心腹捕快低声道:“速去齐王别架,禀报五殿下,就说宁安县查获巨额走私案,请殿下移驾县衙,为我等做个见证!”

那捕快领命而去。

陈元昌眼见人赃并获,张老四也被抓了,脸色煞白,心中一片冰凉。

他强作镇定,凑上前道:“顾大人英明神武,一举荡平盐枭,实乃宁安百姓之福!下官以为,此事重大,当先封存证物,严审人犯,再行上报……”

他话未说完,便被顾晴川冷冷打断:“陈县丞似乎对这批私盐和人犯格外上心啊?莫非,是担心夜长梦多,证据会‘不翼而飞’,还是人犯会‘意外身亡’?”

顾晴川的语气冰冷刺骨,每一个字都像一根针扎在陈元昌心上。

陈元昌被他锐利的目光看得心头发虚,一时语塞,张了张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他知道,顾晴川已然是图穷匕见了。

翌日清晨,天色微明。

宁安县衙大堂灯火通明,气氛肃杀。

五皇子赵士渊在几名王府护卫的簇拥下,端坐于堂上客位。

他虽面带倦容,显然也是被连夜请来,但一双清亮的眸子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堂下的一切。

顾晴川一身青色官服,立于堂中,神情从容。

堂下两侧,站满了县衙官吏,昨日被捕的张老四等一众盐枭则跪在中央,垂头丧气。

“殿下,”顾晴川躬身行礼,“卑职昨日深夜接到密报,查获一批私盐,人赃并获。因事关重大,恐有宵小从中作梗,故特请殿下移驾,明断是非,以正国法。”

赵士渊微微颔首:“顾大人有心了。本王也想看看,是何等狂徒,敢在临海州境内如此猖獗。”

“开仓!”顾晴川沉声下令。

衙役们立刻上前,将堆放在大堂一侧,用油布覆盖的数个大木箱的箱盖一一打开。

刹那间,雪白晶莹的盐粒在晨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堆积如山,触目惊心!

堂上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如此巨量的私盐,足以让宁安县乃至周边数县的盐价大乱!

“此乃从张老四等人处搜得的走私账簿,”顾晴川呈上一本册子,“上面详细记录了近年来的私盐交易往来,数额巨大,牵连甚广。”

他又转向柳旦生:“柳先生,将你搜集到的证词呈上来。”

柳旦生应声出列,朗声道:“卑职奉大人之命,暗中查访月余,已有多名人证指证,宁安县县丞陈元昌,与盐枭张老三勾结,利用职权之便,为其走私私盐大开方便之门,并从中牟取暴利!”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站在官吏队伍中,脸色早已难看到极点的陈元昌。

陈元昌浑身一颤,强自镇定,出列辩驳道:“殿下明鉴!顾大人明鉴!这纯属污蔑!血口喷人!下官在宁安县为官多年,一向兢兢业业,怎会与这等腌臜之徒同流合污?定是这柳旦生与张老四串通一气,想要构陷于我!”

“构陷?”顾晴川冷笑一声,从账簿中抽出一张纸,高高举起,“陈县丞,这账簿上每一笔大额支取,都有经手人的画押签字。其中数笔,与你平日里批阅公文的笔迹,可说是一模一样!不知陈县丞又作何解释?本官这里,还有你昨日签发的几份公文,殿下和诸位同僚尽可比对!”

说着,他示意衙役将公文与账簿一同呈给赵士渊及堂上众人传阅。

陈元昌如遭雷击,面色瞬间惨白如纸,冷汗如雨而下,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他怎么也没想到,顾晴川竟然连这个都查到了!

那些账目他虽谨慎,但有些关键之处,为防手下作伪,确是他亲笔签署的暗记!

赵士渊仔细比对一番,又看了看其他官吏传阅后的神色,心中已然明了。

他放下账簿,面色一沉,对顾晴川道:“顾大人,你做得很好!不畏强权,明察秋毫,本王十分赞赏!”

随即转向面如死灰的陈元昌,厉声道:“陈元昌!你身为朝廷命官,食君之禄,本应忠君之事,却勾结盐枭,祸乱地方,罪大恶极!来人!将其官服剥去,暂押大牢,听候朝廷发落!”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啊!”陈元昌魂飞魄散,哭喊求饶,却被如狼似虎的衙役拖了下去。

被拖至堂口时,他猛地回头,死死瞪着顾晴川,声音嘶哑怨毒:“顾晴川!你别得意太早!我背后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顾晴川不为所动,只是淡淡一笑,眼神平静无波。

赵士渊对顾晴川道:“顾大人,此事本王会即刻上奏父皇,为你请功。宁安县有你这样的干吏,是临海州之福,也是大楚之福。”

顾晴川躬身道:“谢殿下谬赞。卑职以为,临海州盐铁走私积弊已久,非一日之寒。若要根治,还需从源头着手,加强监管,整顿吏治,制定更为严苛有效的盐铁专营法度。卑职不才,愿为殿下分忧,为朝廷效力。”

赵士渊眼中精光一闪,深深看了顾晴川一眼,抚掌笑道:“好!顾大人不仅能破案,更有经世济民之才!你的建议,本王会一并写入奏章。待朝廷批复下来,临海州的盐铁事务,还需你多多费心。”

一场惊心动魄的交锋,以顾晴川的完胜告终。

事后,顾晴川回到家中,已是日上三竿。

苏清禾早已备好热汤羹饭,见他眉宇间虽有疲惫,却神采奕奕,不由浅笑道:“夫君今日在大堂之上,当真是运筹帷幄,风采照人呢。”

顾晴川饮下一口热汤,暖意驱散了些许寒气,却并未放松,眉头反而微微蹙起:“清禾,今日之事,看似了结,实则不过是冰山一角。陈元昌盘踞宁安多年,背后必然牵扯着一张巨大的利益网,甚至可能通达州府乃至更高层面。他临走前那句话,并非虚言恫吓。接下来,我们的日子,恐怕会更加艰难。”

苏清禾伸出纤纤素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温柔而坚定地说道:“夫君,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清禾都会陪在你身边,与你一同面对。”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

顾晴川心中一暖,反握住妻子的手,点了点头。

窗外,一夜风雨过后,天空虽暂现晴朗,但远方的天际,依旧有乌云翻滚,似乎预示着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即将再次袭来。

翌日清晨,天色刚蒙蒙亮,顾晴川换上官服,正准备前往县衙。

新提拔的捕头王飞是他近日着意培养的心腹,为人机敏,办事牢靠。

他刚迈出府门,便见王飞神色匆匆地从街角转出,疾步迎了上来,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焦急与凝重。

王飞快步上前,在顾晴川身前三尺处站定,压低声音,急促禀报道:“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