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皇城密令，凡铁欲锁仙
青云山脉深处，雪竹峰顶的寒玉静室内，雷杰在昏迷与清醒的边缘挣扎。寒玉榻的凉意丝丝缕缕渗入体内，勉强安抚着那条蛰伏的“冰河”。青玉髓紧贴着他的胸口，如同第二颗冰冷的心脏，与脑海中那永恒不变的倒计时共鸣着。
【毁灭倒计时：99年364天23时31分08秒……07秒……06秒……】
与此同时，距离青云门千里之外，大胤王朝的心脏——巍峨雄伟的皇城深处。
这里没有仙门的缥缈灵气，只有权力的厚重与铁血的森严。高耸的宫墙隔绝了凡尘的喧嚣，金砖玉砌的殿宇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泽。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的奢靡，也潜藏着无数见不得光的谋划与血腥。
皇城西北角，一片戒备森严、气氛压抑的建筑群。这里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有冰冷的黑石垒砌的高墙，厚重的玄铁大门，以及门口矗立着的、如同雕塑般纹丝不动、身着玄黑重甲、面覆狰狞兽首面罩的卫士。门楣上，悬挂着一块同样玄黑、边缘镶嵌着暗金纹路的巨大匾额，上书三个铁画银钩、杀气腾腾的大字：
镇仙司！
这里，是令修真界侧目、让散修胆寒的朝廷鹰巢。
最深处的“黑狱”指挥使厅堂内，光线昏暗。墙壁上悬挂着巨大的大胤疆域图，其上许多标注着仙门、洞府的区域，被打上了猩红的叉或问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种奇特的、类似金属燃烧后的焦糊气息。
张统领——那个昨夜在醉仙居后巷指挥行动、被沐清雪惊退的小头目——此刻正单膝跪在冰冷的黑石地面上，头深深低下，身体微微颤抖。他身上的皮甲有几处破损，面罩也摘下了，露出一张布满疤痕、此刻却苍白无血色的脸。额角的冷汗，正一滴滴砸落在光滑如镜的地面上。
在他前方，一张巨大的、由整块黑沉木雕琢而成的桌案后，坐着一个身影。
那人并未穿着铠甲，而是一身裁剪合体、料子却异常坚韧的玄色锦袍。他身形并不算魁梧，甚至有些瘦削，但坐在那里，却像是一柄收入鞘中的绝世凶刃，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他的脸上覆盖着一张只露出眼睛和嘴巴、材质非金非玉的纯白面具，面具光滑冰冷，没有任何表情。唯有一双眼睛，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平静无波，却仿佛能吸走所有的光线和灵魂。
他便是镇仙司的最高掌控者之一，代号“白面”的指挥使。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和来历，只知道他手段狠辣，心思缜密，是皇帝陛下手中最锋利、也最不为人知的刀。
“目标：凡俗青楼小二，名雷杰。于仙坊醉仙居后巷拾得一块来历不明的青玉髓。”
“接触目标后，目标出现异状，疑似‘冰魄灵血’异象。”
“目标疑似掌握某种‘宇宙毁灭倒计时’信息，精确至秒。”
“目标被青云门圣女沐清雪强行带走，藏匿于青云门雪竹峰。”
“行动失败。折损‘玄’字级精锐一名。未能夺回玉髓或带回目标。”
张统领的声音干涩嘶哑，将昨夜行动的经过，尤其是雷杰的异状、玉髓的神异以及沐清雪的强大，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他不敢有丝毫隐瞒，甚至将自己被沐清雪剑意所慑、仓惶撤退的狼狈也如实道出。在“白面”面前，任何谎言和修饰都是找死。
汇报完毕，厅堂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角落阴影里，某种精密器械运转时发出的极其细微的“滴答”声，如同催命的鼓点。
“冰魄灵血……”白面指挥使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一种奇异的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冰冷、平滑，没有丝毫情绪起伏，“上古传说中的顶级寒冰灵根异象。一个青楼跑堂？”
他的手指，带着同样材质的白色手套，轻轻敲击着黑沉木的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下，都让张统领的心脏跟着抽搐一下。
“宇宙倒计时……精确到秒……”白面指挥使的眼中，那古井般的平静终于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如同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有趣。与钦天监连日来观测到的‘天外荧惑大盛，轨迹诡异’之象，以及监正大人耗费十年寿元、以‘浑天仪’推演出的‘大劫百年’之谶……似乎有所印证。”
张统领心头剧震！钦天监的观测？监正大人的推演？竟然与那小伙计口中的疯言疯语有联系？这……这怎么可能？！
“沐清雪……青云门圣女……”白面指挥使的目光转向墙上地图青云山脉的位置，眼神变得更加幽深，“不惜当街格杀我镇仙司官差，也要带走此人和玉髓。看来，青云门也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而且……将此子视若珍宝。”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厅堂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昨夜之事，你指挥失当，损兵折将，罪责难逃。”白面指挥使的声音依旧冰冷平滑，“念在你带回关键情报，暂且记下。戴罪立功的机会，只有一次。”
张统领如蒙大赦，重重磕头：“谢指挥使大人恩典！属下万死不辞！”
“恩典？”白面指挥使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极淡的嘲讽，“是陛下和宰相大人，给了你机会。”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疆域图前，目光扫过青云山脉，最终落在那代表青云门核心区域的标记上。
“灵气枯竭，乃天赐良机。仙凡易位，势在必行。青云门，这块最难啃的骨头，本应在计划后期徐徐图之。”他的手指，带着白色手套，轻轻点在青云门的标记上，“但现在，因为这个叫雷杰的变数……计划必须提前了。”
他转过身，那双古井般的眼睛透过面具，直视着跪在地上的张统领：“陛下的密旨：不惜一切代价，擒获雷杰，夺取青玉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遇青云门阻拦……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四个字，带着凛冽的杀意，让厅堂内的温度骤降。
“但青云门底蕴深厚，两仪微尘大阵已开，强攻损失太大，非智者所为。”白面指挥使话锋一转，走到桌案旁，拿起一个通体由暗沉金属打造、巴掌大小、表面布满了精密符纹和细密导管的奇异圆盘状物体。圆盘中心，镶嵌着一颗鸽子蛋大小、散发着幽蓝色光芒、不断有细微电弧跳跃的晶体。
“此为‘锁灵盘’原型机。”白面指挥使的声音带着一丝狂热，“由‘天工院’倾尽心血，结合上古残阵与最新符纹研究成果所制。其核心‘湮灵石’，能释放特殊力场，干扰、禁锢、乃至……强行抽离一定范围内的灵气！令修士如同离水之鱼！”
张统领看着那散发着不祥幽光的圆盘，倒吸一口凉气。强行抽离灵气？！这简直是针对修真者的绝户计！
“此物尚不稳定，力场范围有限，且需大量能量驱动。”白面指挥使将锁灵盘放在桌上，“但对付雪竹峰一隅，足矣。”
他指向张统领：“你的任务：三日内，带领‘魑魅魍魉’四组精锐，携带三具‘锁灵盘’原型机，秘密潜入青云山脉，渗透至雪竹峰外围！时机一到，启动锁灵盘，禁锢雪竹峰灵气！制造混乱！”
“同时，”他声音更冷，“启动埋藏在青云门内部最深的那颗‘钉子’！里应外合！目标只有一个——趁乱擒拿雷杰，夺取青玉髓！若事不可为……以‘湮灵爆’摧毁目标！绝不能让此人和玉髓，继续留在青云门手中！”
魑魅魍魉！镇仙司最神秘、最精锐、执行最肮脏任务的四支小队！还有内应！锁灵盘！湮灵爆！这几乎是镇仙司能动用的最高规格的刺杀和破坏力量！只为了一个青楼小二？！
张统领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但也涌起一股病态的兴奋。这是戴罪立功的唯一机会！也是向指挥使、向陛下证明自己价值的时刻！
“属下领命！定不负陛下、宰相大人及指挥使所托！”他嘶声应道，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去吧。”白面指挥使挥了挥手，重新坐回椅中，身影再次隐入昏暗的光线里，如同蛰伏的毒蛇，“记住，陛下要的，是结果。过程，不重要。”
张统领再次重重磕头，起身，倒退着离开这令人窒息的指挥使厅堂。当他沉重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白面指挥使才缓缓抬起头，看向厅堂角落阴影里那台发出细微“滴答”声的精密仪器。
那是一个造型奇特的浑天仪变体，无数细小的金属环嵌套转动，中心悬浮着一颗微缩的、缓缓旋转的蔚蓝色星球虚影。而在星球虚影的周围，无数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闪烁着幽光的“点”，正构成一张无形的巨网，将其牢牢锁住。在仪器的一角，一个猩红的数字，正无情地跳动着：
99:364:23:29:41…40…39…
白面指挥使面具后的眼睛，死死盯着那跳动的猩红数字，又看向星球虚影周围那密密麻麻的幽光点网，古井无波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深深的、难以言喻的敬畏与……狂热。
“倒计时……智子……面壁者……”他低不可闻地呢喃着几个破碎而诡异的词语，如同梦呓，“钥匙……必须掌握在陛下手中！这盘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