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仪式中集体连带的微观过程
IR模型不仅是一个理论建构;它以或多或少的精确度,描述了社会际遇中所发生的可观察的事情。当然,涂尔干确立了最初的概念,戈夫曼从未非常系统地阐述过日常互动仪式的过程是什么,更没有分析其变动的原因与结果。我试图去这样做,部分原因是由于受到涂尔干的分析中所内含的逻辑的引导,他建议根据后续微观互动研究的发现而做出相应的提炼。微观社会学的研究者已经按照社会语言学家、语言人类学家与心理学家所发展的常人方法论的理论纲领,收集了一些非常有用的证据。这些研究学派均有自己的理论议程,因此为了我自己的意图,有必要将其发现从它们所处的理论背景中提取出来,根据它们如何与IR理论的相符,或对该理论的修改(也可能是否定),对其做出重新解释。总的来说,相一致的方面是令人鼓舞的。目前仍然进行的微观社会学研究,是明显带有涂尔干取向的舍夫及其同事所做的工作;情感社会学方面的微观情境研究也是如此。我想用一个精确的相互关注与情感连带模型,来探讨多种研究工作的一致性。
在自然仪式中,形成集体兴奋的微观谈话的一个例子就是共享的笑声。笑声是由身体通过有节奏的重复呼吸爆发而产生的;在最畅快的时刻,这些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大多数笑(及其最高程度的强度与快乐)都是集体性产生的。一旦笑声开始,就能自己延续下去。
在下面的例子中,一个年轻女子在向她的姐姐讲述关于裸泳的事情(Jefferson 1973):
Olive:...there’s two places where the hot wahder comes in’nyih g’n get right up close to’m en ih yuz fells like yer[takin a douche]
Edna: [huh huh huh]ahh
hah hah=
Olive:=[HUHH HUHH HUHHH HA HA uhh ha-uhh ha::ha::]huh
Edna:...[hhh HUH HUH HAHH HA HA HA HA HUH HHHHEH!]
这里的方括号“[”表示此时两人同时发出笑声。当奥利夫(Olive)讲到故事有趣的地方时,埃德娜(Edna)开始吃吃地笑;所强调的“冲洗”(douche)表示声音重读,但看起来埃德娜似乎已经预想到了要发生的事。等号“=”表示精确的话语轮换,说话中间没有停顿;正当埃德娜在笑声中短暂停顿时,奥利夫开始发笑。现在奥利夫已经提高了音量(我们用大写的字母表示),埃德娜经过短暂的中断之后,紧接着又开始哈哈大笑。几分钟以后,奥利夫开始平静下来,逐渐减慢速度(冒号“:”表示音节拉长);埃德娜在正常喘息的节奏中依然笑得非常厉害,但奥利夫放慢速度、逐渐停止之后,埃德娜的笑声戛然而止。
笑声可能会源于幽默的评论或突发的事件,但是随后会被更进一步的评论或姿态所延长,尽管它们本身并不好笑,但这种节奏环境会引发集体呼吸的进一步释放。9下面的例子说明了这种情况(引自Jefferson 1985):
Joe: Yih’n heah comes th inspecta.
Carol: eh-huh-huh-huh-[huh HA HA HA HA] HA HA HA HA
[ha ha ah!
Mike: [Uh-It’s Big Daddy]
James:[Oh:: let’s seh let’s seh...
迈克(Mike)的评语“这是个大亨”,发生于卡罗尔(Carol)由吃吃地笑转为大笑的节奏中,这使其更加强调了接下来的哈哈声。当詹姆斯(James)介入一个不同的话题时(建议他们现在应该做什么),她才逐渐平静下来,于是卡罗尔也不得不强迫她的笑声终止(感叹号)。
我们用笑声的例子说明了微观互动仪式的集体性与节奏性连带的方面。10它也强调了人们为什么愿意参加高度的互动仪式的主要原因:或许人类最强烈的快乐来源于全身心地投入到同步进行的社会互动中(McClelland 1985)。这就是为什么分享笑声——否则只是一个不能控制的呼吸形式的间断——是如此地令人愉悦。它表明了更普遍的集体兴奋模式,并解释了人们为何愿意参加高度的互动仪式,以及人们为何能够产生团结感。对于群体成员而言,代表这些互动的符号拥有令人愉悦的内涵,这有利于使它们成为受维护的神圣物,也可以提醒人们在未来的际遇中再次建立群体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