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全球软件产业的发展趋势

2.2.1 “软件定义世界”进程加快

软件无处不在，随着软件价值的下沉，“软件定义世界”进程加快，并逐渐成为全球共识。跨界融合是一种发展趋势，互联网逐渐渗透到各行业，激活了各行业对软件市场的巨大需求。

1．未来的企业都将成为软件企业

目前，软件及信息技术服务业已对全球生产力产生了重大影响，而且从趋势来看，由软件带来的经济变革才刚刚开始。软件市场将持续发展，逐渐渗透到利基市场中，取代部分硬件、替代部分劳动力，使很多企业变成软件企业。一方面，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已经脱离了原有的细分领域，加速向各行业、各领域渗透，促进形成新产业、新业态、新商业模式，引领多领域、多维度、深层次变革，不断拓宽市场的需求边界；另一方面，软件技术加速与各领域深度融合，围绕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物联网、虚拟现实等数字技术，涌现出了一系列新的经济增长点。这些新技术很难被纳入传统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的统计范畴，其具有鲜明的多行业技术融合特征，这些技术基于软件而不限于软件。

2．软件是数字化转型的催化剂

以软件为主导的技术进步正以数字化形式改变着各行各业。如今，数字化转型包罗万象，包括效率提高、成本降低、创新加速，以及与合作方的互动更灵活、生产率更高、客户的体验更好、满意度更高等。普华永道指出，2010年以来，更早将研发预算投入软件产业的企业，未来的收入增长更快的概率更大。几乎所有金融服务企业都在审视自己的每个业务流程，并了解软件如何能够帮助其实现收入增长和成本降低。高盛集团的首席执行官和摩根大通集团的首席财务官将他们的金融服务企业称为“科技企业”，两者均有相当大比例的员工专注于金融科技领域。花旗集团、富国银行等传统金融企业也顺势推进数字化转型，不断增加对网络安全和数字工具等应用软件和基础设施的投资。制造业领导企业霍尼韦尔的工程师中有一半以上是软件工程师，而2012年这一比例还不到1/4。

事实上，由软件主导的数字化转型能够为所有行业带来发展优势。总部位于瑞士苏黎世的ABB是工业机器人和自动化技术的领导者，其首席数字官在2016年10月对投资银行家的一次演讲中表示，通过改进变电站的服务和软件，输配电市场每年可以节省约230亿美元。West Health Institute的一项研究估计，通过引入电子病历系统，美国卫生系统每年可以节省约300亿美元，因为它减少了手动输入信息、不良事件、重复检测及信息延迟等导致的住院时间延长。

3．跨界融合拓展应用空间

5G、人工智能等技术催生了大量创新应用，不断拓宽跨界融合边界，将彻底改变人们的工作和生活方式。5G有助于引入快速和低延迟的应用和服务，能够通过提高宽带服务的加载速度和提供低延迟的云服务来提高效率、促进创新，并使依赖于低延迟和高可靠性宽带的物联网服务得到优化。目前，5G相关试验主要集中在能源、运输和移动性、医疗保健、农业、工业、公共安全、环境、旅游和文化等方面。人工智能已经渗透到各行各业，随着高级人工智能和分析、边缘人工智能、可解释的人工智能、人工智能平台即服务（AI PaaS）等一系列技术的成熟和商业化，人工智能将在更大范围内实现融合发展。

2.2.2 新技术驱动软件生产方式变革

联合国发布的《2019年全球投资报告》显示，与其他产业相比，软件产业的研发投资更重要，与研发相关的投资项目数量众多，并将持续增加。2010—2018年，在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企业中，与研发有关的项目占所有项目的15%，仅次于医药行业，远高于各行业的平均值（6%）。欧盟发布的《2019年欧盟工业研发投资排名》显示，近年来，以信息通信技术（ICT）等为代表的高科技板块带动了整体工业研发投资的快速增长。2019年工业研发投资上榜企业的行业分布如图2-4所示，由图可知，研发投资排名靠前的企业主要集中在ICT、医疗健康板块。从各细分领域的表现来看，IFI CLAIM发布的2017年美国专利授权排名显示，计算机和通信技术排在前两位，专利授权数量分别为48935件和33575件；机器学习和自动驾驶入选了最具创新活力和发展最快的8个技术领域。

1．美国仍是全球软件技术创新的领导者

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发布的《2020年美国科学与工程状况》显示，2017年，美国的研发投资为5490亿美元，是研发投资最多的国家。2003—2018年，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的产出持续增加，从约6000亿美元增至1.25万亿美元。在美国的所有行业中，创新率最高的是利用ICT技术提供相关数字产品和服务的行业。软件企业的表现尤为突出，约61%的软件企业报告了创新情况。从企业市值（福布斯2018年10月的统计数据）来看，美国的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企业具有压倒性优势。普华永道发布的《2018年全球创新1000强》报告显示，在软件和互联网领域的上榜企业中，有61%来自北美地区；在前10强中，美国科技企业有6家。

2．新兴经济体在信息技术领域的创新能力逐步提升

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发布的“2019年全球创新指数（GII）”显示，全球创新鸿沟依然存在，排在前20名的经济体主要为北美和欧洲地区的高收入经济体；在亚洲国家中，新加坡依然领先；但随着研发投资的不断增加，以中国为代表的中等偏上收入经济体的创新指数排名不断上升。排在“2019年全球创新指数（GII）”前20名的经济体如表2-4所示。印度、越南、泰国和菲律宾等亚洲新兴经济体逐渐融入高科技价值链，创新表现高于发展水平预期，信息通信技术离岸外包等活动促使国家创新实力迅速提高。

3．开源技术改变软件生产方式

在开源模式中，任何人都可以免费获得硬件设计或软件代码，大大提高了软件开发效率，降低了软件的开发难度和技术门槛，促使开源软件成为互联网时代的支撑。Android以开源操作系统Linux为基础进行开发；互联网企业、金融交易机构将MySQL作为数据库引擎；开源Web服务器Apache是最流行的Web服务器端软件之一，可与大多数计算机操作系统兼容。RISC-V是全球知名的开源芯片项目之一，其主要成员包括谷歌、阿里巴巴、华为，以及荷兰芯片制造商NXP。2015年以来，RISC-V的成员共同开发了芯片设计标准，企业和研究人员可以免费使用这些标准，开发自己的处理器。2018年“中国RISC-V产业联盟”成立，该联盟由领先的学术研究机构和私营企业组成，旨在推动中国开源芯片生态系统的发展。目前，谷歌、Facebook、IBM、微软均增加对全球主要开源项目的投资，成为推动全球软件技术创新的主要力量。华为的智能手机除了使用Android的开源版本，还推出了自己的开源操作系统“鸿蒙”，并计划与世界各地的软件开发商合作，建立开源软件社区。

4．全球软件开发者越来越关注开源项目

GitHub发布的2019年年度报告The State of the Octoverse显示，GitHub的开发者超过4000万人，其中80%来自美国以外的国家和地区。2019年，新加入GitHub的开发者达到1000万人，首次在GitHub平台创建Redo的开发者数量同比增长44%，另有130万人首次在GitHub平台贡献代码。从开源组织来看，2019年，GitHub上累计注册了约300万个组织账户，它们来自世界各地，代表了企业、非营利组织与开源项目等。其中，GitHub Enterprise Cloud账户来自70多个国家。在2019年全球财富50强中，有35家企业在相关开源社区中贡献代码，表明专有代码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开源社区。

5．开源代码不断演变

2019年，GitHub上最受欢迎的语言是JavaScript；Python首次超过Java，成为GitHub上第二受欢迎的语言。数据科学专业人士和爱好者社区的快速发展，使更多人开始使用Python及由Python提供支持的核心数据科学包，使Python的发展加快。随着越来越多关注数据科学的开源社区出现，嵌入“深度学习”“自然语言处理”和“机器学习”等主题的存储库也越来越受欢迎。在最受欢迎的带有主题的公共存储库中（基于星星计数^[1]），基于NumPy构建的存储库占50%以上，还有许多存储库的构建依赖于SciPy、Scikit-learn和TensorFlow。此外，还可以在GitHub上看到来自数据科学领域的非代码类资料，包括学术论文。

6．低代码和无代码开发平台将推动企业创新

使用传统代码设计应用程序昂贵且耗时，因此出现了低代码和无代码开发平台。低代码和无代码开发平台将传统编码语言转化为可视化代码模块，软件开发的初学者使用拖放工具，即可实现编程功能。因此，企业可以雇用薪酬更低的人才，并根据新的消费趋势更快地扩展应用程序，缩短项目的生命周期并降低项目的复杂程度，使软件部署更快、更容易。在未来，将有更多企业运用低代码和无代码开发平台，具有非传统IT或软件开发人员背景的开发人员数量将显著增加。

2.2.3 并购交易稳步发展

在科技进步和资本干预等因素的影响下，并购成为企业应对颠覆性挑战和实现增长的重要手段之一，也成为软件产业发展的重点。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企业以获取新能力为目的进行并购。

1．并购交易驱动全球软件产业稳步发展

在技术融合的趋势下，各国跨行业整合事件和并购事件的数量持续增加。其中，大数据、云计算、移动互联网等新兴领域日益成为软件产业的并购重点。德勤发布的并购活动研究报告表明，技术收购是企业开展并购交易的首要驱动因素。例如，IBM以34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开源解决方案供应商红帽，还进行了多次50亿美元以上的重大并购交易。微软以75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开源平台GitHub，后者是托管用户生成代码的最大站点之一，而且很多开源社区都是基于此建立的；Broadcom以185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CA Technologies，前者是一个老式的IT管理和软件解决方案提供商，后者创建了在大型机、分布式计算、虚拟机、云计算环境、移动设备和物联网（IoT）中运行的系统软件和应用软件；SAP以80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Qualtrics，后者是一个用于收集和分析数据的订阅软件；Salesforce以65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MuleSoft，后者提供用于连接应用程序、数据和设备的集成软件。2019年8月，Broadcom以107亿美元的价格收购了Symantec的安全业务。

2．全球跨境并购难度增大

最近，欧美国家对跨境并购的审查更加严格。2018年，美国众议院和参议院先后通过《外国投资风险评估现代化法案》（FIRRMA），大幅改革美国现有的投资审查程序，收紧外国对美投资。2019年，美国外国投资委员会（CFIUS）推出了一项试行计划，要求外国投资者向CFIUS通报对部分“关键技术”的任何规模的投资，包括人工智能、物流、机器人和数据分析技术。2019年11月，《美国人工智能国家安全委员会中期报告》建议美国加大审查AI相关硬件、外资投资和人才交流。一些欧洲国家也开始重视技术外流等问题。2019年3月，欧盟理事会通过了《欧盟外资审查框架法案》，这是欧盟推出的首个基于安全和公共秩序对外资进行审查的法案。目前，英国和欧盟成员国中的奥地利、丹麦、德国、法国、意大利、西班牙等国家建立了外资审查机制。2020年生效的出口管制新规定显示，如果一家美国企业“生产、设计、测试、制造或开发”出口管制清单上的任何技术或联邦政府认定的“关键技术”，则对该企业的外国投资将受到CFIUS的审查。

2.2.4 网络安全、数据和隐私保护等风险日益凸显

在软件产业的发展过程中，网络安全、数据和用户隐私保护逐渐成为全球性议题。目前，各国关于个人数据和隐私保护的法案依然处于碎片化状态，全球范围内的监管协调度较低。对数据收集和使用的管理方式将影响公众的信任度，进而影响软件产业的可持续发展。

1．个人隐私暴露的风险越来越高

当前，全球公认的数据隐私定义或标准尚未形成，个人隐私暴露的风险越来越高。第一，数据集的“匿名化”处理安全性较低。机器学习和其他算法大多依赖开放数据集运行应用程序和训练模型，尽管用于训练的数据集会进行“匿名化”处理，但结果证明该方法并不可靠。第二，使用数据的系统安全性较低。科技企业收集了大量用户数据，但使用和共享数据的系统可能存在一些缺陷，如不加甄别地与第三方开发人员共享数据等。

2．AI深度应用带来隐私和安全问题

美国布鲁金斯学会指出，需要解决与AI部署相关的监管等问题。例如，许多AI应用可能因存在算法偏见而对弱势群体造成不同程度的伤害，内容识别机器人的合理使用问题已经引发了全球性争议。那些未被发现和未被处理的潜在偏见，可能会使决策缺乏准确性和公平性，还可能使系统开发人员和用户承担法律责任。

3．5G网络扩大了潜在漏洞的规模

企业和个人越来越依赖网络，敏感数据被盗、网络攻击等事件更易发生。5G网络扩大了潜在漏洞的规模，将增加攻击者利用漏洞的机会，而且，网络的复杂性增大了人们识别恶意网络活动的难度，也使物联网存在许多安全隐患。随着物联网设备数量的爆发式增长，被黑客攻击的可能性变大，黑客不仅能攻击基础设施和能源网络，还能攻击医疗设备。

4．各国积极制定数据管理法规

加拿大提出了创建数据价值链的基本标准，有助于各组织的数据收集、评级、访问、共享及分析。美国正在制定《数据可移植性法案》，将授予“客户、订阅者或用户”对多种类型数据的可移植性权利。该法案提出，从“共有地”的角度进行数据管理可以广泛、公平地分配资源，而不会使其商品化或私有化。美国国会考虑在联邦法律中建立与欧盟《通用数据保护条例》类似的数据保护法，制定更全面的聚焦个人数据保护的法律制度。

5．政府及国际机构不断协调跨境数据流动治理

由于各国在数字贸易政策方面存在分歧，短期内世界贸易组织（WTO）电子商务谈判难以达成一致。因此，越来越多的双边和多边协议开始更明确地处理跨境数据流动治理问题。例如，《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中的电子商务条款保护数据流动、源代码等，设定了新全球数字贸易规则的最高标准；在此基础上，《美墨加协议》禁止将关税和其他歧视性措施应用于以电子方式分发的数字产品（电子书、视频、音乐、软件、游戏等），要求科技企业开放源代码，并增加了对窃取商业秘密的新刑事处罚；2019年2月，《日欧经济合作协定》生效，协定个人数据可以在欧洲经济区和日本之间自由传输，为欧洲和日本携手共建全球数据流动和数据保护规则奠定了基础；2019年9月，日本与美国签署《日美数字贸易协定》，强调要维护数据的自由流通。尽管出现了上述协议，WTO依然可以在优化数据驱动型经济的监管条件方面发挥重要作用。在保护数据的同时保持开放有两种方法：一是横向处理贸易协定中的跨境数据流动问题，而不是以离散服务或离散交易的方式进行处理；二是确立能够平衡数据自由流动和跨境数据传输引起的非经济问题的工作机制。理想的做法是协同目前各经济体正在进行的各项改革，确保形成协调一致的跨境数据流动与保护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