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翠云有了自己的归宿，他该怎么办？是不是也得抓点紧了？八字刚划下一撇，何时才能写上那捺？老姜伤透了脑筋，丛蓉的头真难剃啊！一想起丛蓉和他的关系，老姜就嘬牙花子，因此，又失眠了。
哪成想第二天早晨，昏昏沉沉的他刚安排好工作，回到办公室，丛蓉就来找他，问他有时间没？陪她去趟早市。老姜顿时来了精神，丛蓉这么积极主动来找他还是第一次，于是他赶紧说有。丛蓉问，用不用给你们董事长打声招呼？你这位中层大领导擅离职守是要受到批评的。老姜自信地说，不用，董事长有话，只要安排好工作，时间可以自行调配、适当放宽些，没必要麻烦他。丛蓉不无讥讽地嘲笑道，在董事长面前挺有威信呀，是他的特批还是你这个部门原本就无关紧要？
“都有一点吧。”
“那就跟我走吧，车就在你们厂门口放着。”
于是二人出了厂门，坐上丛蓉放在厂门口的电动三轮车。
从丛蓉身上散发出来的清纯气息直扑老姜的面门，老姜太陶醉了，总想跃跃欲试，可就是不敢。虽然近在咫尺、唾手可得，但在老姜眼里，他们间比隔着座山都困难。丛蓉不但是个烫手的山芋，更像一颗耀眼的小太阳，刺得他不敢正视，甚至睁不开眼。直至菜市场，老姜也没同她说上一句话。
菜市场人头攒动、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丛蓉一出现，路两旁的摊主们便立刻就向她搭腔套近乎，高喊花仙子，菜是早晨刚卸的，快来买吧，还新鲜着呢。丛蓉才不在乎他们怎么说，一面扯开铜锣般的嗓门儿和他们对答着，一面按着摊位遴选自己的所需。莫大的市场从这头转到那头，三轮车快装满了，菜也买齐了。跟在后面的老姜把最后一嘟噜菜放到车上，二人上车准备走，突然有人问，花仙子，您身后跟那人是谁啊？丛蓉说，我考虑你应当有这眼力，我花仙子身后跟的能是一般人吗？这是封神榜上赫赫有名的土行孙先生。
“什么，土行孙？哈哈，听说瑞新管件厂有个小矮人儿姜文玉，他和过去的羊东不清楚，您这位土行孙先生不会就是他吧！他和羊东的事咋着啦？”
“是他又咋着，不是他又咋着？这些与你有关吗？别一提到神仙，你们都认为守身如玉，天堂里思凡下届的女子还少吗？”
大伙哄地笑了，花仙子并非徒有虚名，谁都甭想说短她！
回家的路上，丛蓉问老姜，不是我不愿意和你交往，刚才的话你可听清楚了？老姜骂，这些个王八犊子，净他妈胡唚。走，开车拉我上医院，我找那臭小子去！丛蓉却咯咯笑开了，要找你自己找，我可不陪你去丢那人；另外，没有绯闻的名人那还算什么名人……我欣赏你的勇气还不行吗？但我交给你的任务还没完成，你总不能让我找个白痴吧！
“你约我出来，就为了说这些？”
“我都快急死啦！”
“晚上听我电话吧，我倒有点眉目了，但还不成熟，让我再想想。”老姜说。
车在瑞新管件厂和胡同口的中间位置停下，老姜下车。丛蓉让老姜中午到家里吃，老姜摇了摇头，便急匆匆回了厂门。
晚上下班以后，老姜认真洗了洗，然后脱掉工作服，换上他那身簇新的中山装，饭后便早早到胡同口等上了，起码这也算一次正式约会呢。时间不大，丛蓉从胡同里出来了。她身着十岁左右孩子才穿的浅粉色上衣，下身是一条黑底白花儿的小花裙子，脚穿一双乳白色半高跟凉鞋，头上的鲜花儿又变成了发夹，蹦蹦跳跳显得活泼可爱，显然在家又精心打扮了一番。人是衣服马是鞍，他简直不敢相信，都这般年龄的人了，身材还保持得这么好，老姜的两眼都看直啦。以前的见面全部归零，一切将从头开始。丛蓉笑眯眯站在他面前，老姜都不知说什么好了。过了许久，他才说：
“你……啊不不……您来了？”
“啊……那么瞅我干啥，不好看吗？”
“好看，好看……”
“是人好看还是衣服好看？”
“是衣服……不不，是人……其实人比衣服更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都漂亮……”
“瞧你那德兴……嘻嘻……也不是第一次见面，紧张啥呢……走吧，今天店里没人，我在外面陪你走走。”
丛蓉大方地挎起老姜的胳膊，二人奔远离厂区的地方走去。或许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缘故，丛蓉深深叹息道：现在我终于想开了，别人结婚是为了生儿育女、好好过日子，像我们这样的人完全是为了生存，不给家人和社会增加负也就不错了，假如能贡献点什么那就更了不起。听她这么说，老姜猛地一转身站在她面前，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丛蓉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过了许久，老姜才像发现什么似的激动地说，我也想好了，就嗯嗯，这么办，有啦……有啦！
丛蓉问他有什么啦？老姜说，饭馆的事他有眉目了，听他的保证没错。丛蓉说那就说说看。老姜说，你不就想扩大经营、让饭馆火起来吗？但得首先到街面租一处门面房，合适装修一下，钱不够我先给你垫上一部分。丛蓉说，这不还是以前那套吗？看你没头没脑怪吓人的……
老姜说咱以前思路狭隘，老就停留在传统的老模式上徘徊不前，现在咱要改变一下经营方式，餐饮业没有自己的特色和创新是不行的，名字我都替你起好了，就叫“丛蓉羊肉餐馆儿”。
“之后呢？”
“咱就准备宏张开业，什么汆羊肉、涮羊肉、烤羊肉一应俱全，肉质鲜美，口味独特，除羊毛羊屎不能吃，其余什么都可以摆上餐桌。我到大饭店吃过几回涮锅，他们的羊肉经过加工冷冻和存放，都风干得没鲜味了，嚼着比皮弦还难吃。咱开羊肉馆儿就现吃现宰，顶多超不过三天去，你看咋样？”
“可是货源呢？从哪来？光凭你这么一说不行，咱总不能让顾客吃房子吧！”
“这正是问题的关键，但也好解决；我过去的羊东不是养羊专业户吗？每年都有大批的淘汰羊需要处理，如果货源不够，她还可以在乡下代咱购买，等圈养一段时间上足了膘儿后再宰杀，送到咱这来，她也有的赚了，咱也有了进货的渠道，这叫双盈，她保证同意。”
“这倒是个新思路哈？”丛蓉笑了，“看来你和那寡妇的关系真不一般呢。”
“关系不好能一干就五六年吗？为了我好好给她放羊，每天晚上她都给我烫杯酒。”
“就没点别的？”
“你又想歪了，我是谁，人家是谁。”
“我看也是，就你这臭德行，连我都没咋看好你，何况人家。”
“等以后你和她见面就明白了，那坨儿，真大，能破咱们俩。”
“甭说，甭看你脑袋长得像个笨葫芦，还真能琢磨事呢，让姑奶奶回去好好想想吧，如果觉得行，双方的合作就由你来协调。”
“没问题。”
丛蓉转身走了。
老姜从未见丛蓉这么高兴过，这时他才感觉俩人中间像是缺少点什么，于是连“哎”了好几声，丛蓉也没回头。老姜感到惋惜，咋就这么放她走了呢，即便行为上没啥表示，起码也得说声谢谢。
一直等了好几天，老姜才接到丛蓉的预约电话。这同样是晚上，丛蓉在厂门口约见了老姜。二人碰面后，丛蓉又毫不客气地挎起他的胳膊，一面走一面说，通过和父母商量，她决定开个羊肉餐馆儿，改变一下经营方式，但以前的方案许得推翻重新考虑。
老姜一听愣住了，这么快你就变卦，又怎么了？丛蓉说，别急嘛，听我把话说完……推翻只是租房这一块，其它的还按原计划实施，没有你的好点子，我也绝不敢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你想，房租一年就好几万，再加上维修和其它费用，不如用自己的房子。老姜问，除了胡同叉子的小院，你还有别的门面房不成？丛蓉说，我可以和别人换嘛，这几天没给你回话，我就一直张罗这事。你们厂斜对过不就有一幢二层小楼吗？占地面积虽然不大，但地势好，拿过来就能用，我那处呢？虽然地势不好，但占地面积大，我们两家正好互补，这样租金问题不就解决了？老姜嘘了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又问，那二层小楼原先是干什么的？丛蓉说，说白了就是一出租屋，产权在一对离休老干部夫妇的名下，开过旅店、饭馆儿和美容院……名字叫得挺响，实际是耗子娶媳妇——小吹小打，没多大利润。如今老两口岁数大了，一直和在外地工作的儿子闺女们一起住，每年只回来敛一次房租。现在合同正好到期，老两口不打算再经营了，就等城市棚户区改造得笔拆迁费。可我那处小院已列入棚户区改造计划，他那处什么时候拆迁还是个未知数……
“这想法不错，你们都谈过了？”
“电话上谈的，基本妥了，就等老两口回来过户了。我抓紧我这头，你抓紧你那头，赶紧操作吧。”
“甭说，你还挺能干的呢。”
“那还不是在你的引导启发之下？和有钱人就是好办事，人老两口不差钱，吃亏赚便宜根本就不在乎……美中不足，眼下姑奶奶的手头的确有点紧，装修房子急需5000块钱，你给拿点吧。等以后盈了利，可以按最高利息还你或算你入股，如果赔了，就算对你这馊主意的一点惩罚。”
老姜一摆小手：“不就5000块钱嘛，只要按我的意思去做，保证没错！”
“另外，一听说是我，老两口连争都没挣，就算助残啦。我花仙子是谁对吧？在这片也小有名气呢，假如再提到土行孙，备不住还能往回找两个……嘻嘻……”
“小妮子，你又给我起外号！”
丛蓉撒腿就跑，老姜屁后紧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