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到访
二月初，惊蛰日。
镡城大清早下起雨来，已是五更末，天空仍昏暗得伸手不见五指。
一道白刃似的闪电扯下，把坐起身的阿福脸色映照得惨白如纸。
快卯时了？
这个鬼天气。
阿福嘟囔着推开房门，摸黑把灯点起，倒屋前院这才亮堂了几分。
他在屋檐下盥洗了一番，擦完脸，抬起头时，耳边似听得敲门声。
他初时还以为听错了。
后来那“咚咚”声听得真切，不由得纳闷：
这雨下这么紧，谁会来咱家拜访？
阿福把腰带系紧了，穿上马褂，边扣扣子边问：
“哪位？”
打开正门一看，屋檐下立着个老头。
这人并未打伞，一身青色道袍却干净清爽。高高的额头宽阔平滑，颧骨突出，灰白色眉毛浓密且修长，眼眉常带笑意，说不出的仙风道骨。
阿福行礼道：
“道长哪里人？有何事？”
老头略觉意外。
这洛府新近得了仙缘，下人居然一分傲气也无，想来必是家规森严。
他拱手笑道：
“烦请告诉家主，就说煊元门胥成求见。”
阿福心中一惊。
煊元门可是三少爷着重提过的，乃修仙宗门，万万怠慢不得。
阿福赶忙朝里屋喊道：
“阿贵快去把老爷、三少爷请出来，就说煊元门仙师来访。”
又赶忙让开身来，对着胥成说道：
“仙师里面请。”
早起听得消息的洛恒和洛昇平互望一眼，都有些讶异。
居然是煊元门来访。
昨晚洛青阳说过内城古怪后，洛昇平已做好最坏的打算，想来今日找来的应当是四大家之人，没想是煊元门上门。
洛恒和洛昇平二人赶忙几步来到前院，将胥成请进主屋后，分宾主落座，洛昇平坐于次座。
洛恒问道：
“请问胥仙师是否煊元门远道而来？此来所谓何事？”
胥成摆手道：
“非也，我乃天枢府驻镡城执事。你等不用仙师仙师的叫我，叫我和乐翁即可。”
见洛家父子点头后，和乐翁抿了口茶水，温和笑道：
“我此来主要是告诉诸位一件大喜事。”
洛昇平心中升起几分警惕，洛恒问道：
“试问喜从何来？”
和乐翁笑道：
“洛家现有修士几人？”
洛恒和洛昇平当即明白，洛家秘密已然暴露。
洛恒于是回道：
“家中现有修士三人。”
胥成拊掌笑道：
“这就是了。没想你洛家一门三灵根，这是天下罕有的。”
洛恒照先前与洛昇平对过的话，笑着说道：
“何来三灵根。那日在镡城，碰到一仙师，惊查我洛家一家双灵根，但老二已过了年纪，唯有四子明夕年龄合适。遂赐下吐纳之法，又叫四子明夕拜入仙门。”
“我这三子要强，请了一颗小灵犀丹，苦劝不住，好在天佑我洛家，最终也得了仙缘。”
洛昇平轻轻点头，适时的露出后怕的神情。
胥成掐指推演时间，洛家说的时候，差不多正是煊元门冯盛文在镡城呆的那段时日，心中暗道：
“和我推测的一般。这洛家四子洛明夕，确实是冯师兄看好的。”
和乐翁疑虑释去，当下也不点破，而是捻须赞道：
“原来如此。即便是一门双灵根，也是非常罕见。洛家当真好时运。”
洛恒笑着自谦了一番，他觉得和乐翁并不适合当面称呼，于是仍是唤胥老道：
“胥老，您还未讲这喜从何来？”
和乐翁说道：
“正要说回此事。修士进入内城，需要缴纳一颗灵珠。昨日你家二子擅闯内城，被阵法显现……”
洛恒疑惑开口道：
“胥老，我想请问入内城要缴纳灵珠，可为何入口处没有修士盘查？防务如此松垮？”
和乐翁解释道：
“很早之前，修士进入内城皆是从城门直接入内。后来外城各处建了传送阵，凡入内城的修士，都通过城内固定传送阵入内，久而久之，内城的城检便撤掉了。加之有阵法保护，进去易，出来难。所以也不惧。”
“当日你家二子被这内城中的乾坤锁灵阵现了出来，值守的周家修士见他可疑，便没有喝破他的行踪，而是一路尾随，跟来了洛府。”
原来当真有人尾随。
洛恒心中暗道，还好洛青阳未曾擅闯王老三家门，想来不会因此降罪。
洛昇平却是问道：
“胥老，我想请问这乾坤锁灵阵是？”
和乐翁问：
“你洛家修仙多长时日？”
“近五个月。”
胥成点了点头：
“难怪你洛家对我镡城一无所知。”
“寻常阵法需要灵石提供灵力，而这乾坤锁灵阵乃是四大家请我煊元门设下，可以从灵脉之中汲取灵气，汇聚天地元气。”
“尔等在这镡城外城，可觉得这天地灵气较之城外，浓郁数倍？”
洛昇平点头道：
“是也。”
和乐翁道：
“此乃这乾坤锁灵阵之效力，这数倍的天地灵气浓度，可教修士修行速度快上一倍。”
洛昇平问道：
“这乾坤锁灵阵，仅仅布在了内城？”
和乐翁道：
“然也。镡城如此之大，若围绕整座镡城布一大阵，价格将极其昂贵。”
“因此，权衡利弊后，我等仅在镡城内城布阵，再有意拆去若干元件，泄出部分天地灵气，再使一个小阵法，巧妙平衡灵气于外城，吸引一些修士入城。”
“修士欲入内城，需缴纳灵石费用。寻常修士在外城不收取灵石费用。”
洛昇平略微思考，便明白四大家此番做的好处。
他接过和乐翁的话茬笑道：
“修士既乐得来我镡城常住，而外城诸如坊市、拍卖和各类商铺等灵石产业，由此获利诸多，倒是双赢之举。”
“这些产业料想大部分是四大家的罢，他们借此赚得盆满钵满，不过是舍了一点小利，倒是目光长远。”
和乐翁哈哈大笑：
“是极！”
洛昇平道：
“那可奇了。镡城乃四大家管辖，怎么他们不来，倒是煊元门上门？”
和乐翁道：
“镡城虽由四大家控制，名义上仍归属珞晔郡天枢府管辖。而南阳、清水和珞晔三郡皆是我煊元门的势力范围。镡城修仙经营产业每年需要定期上缴赋税，由我煊元门代收后，再缴纳朝廷。”
洛昇平心中有些疑惑，又听得和乐翁接着之前的话头继续道：
“周家修士一路跟着你家二子找到洛家来，回去整理后，发现你洛家有三位修士，已够敕封世家了。”
洛恒和洛昇平互望一眼，问道：
“敕封世家？还望仙师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