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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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丁医生是在前一天夜里潜回住处时被炳坤当场抓获的。炳坤检查了这家伙想要带走的箱子,发现夹层里压着几件张静秋的胸罩,全是不同的颜色,看上去都蛮新的,可能没下过几次水。

炳坤说,你可真够狠的。你不仅拔牙,你还夺命。

丁医生即刻瘫倒在地上,像诊所里一团软不拉叽的输液管,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一直到宝山回到局里,出现在他面前,他仍然没说过一个字,只知道不停地摇头。

宝山这天赶到审讯室时,瞪了炳坤一眼,直接把丁医生的手铐给解了。他还拍拍丁医生的脸,问他哭什么哭,说我知道杀人同你没有关系,但你长着一张嘴,总要开口说话的。

丁医生愣了一下,随即哭得更加凶狠,眼泪鼻涕稀里哗啦的。宝山一直等他哭完,才说,把你知道的都讲一遍。

丁医生于是开口了,讲得很详细。

张静秋是个独居的女人,她在礼拜六是不上班的。如果是晴天,就抱着一本书在阳台上晒太阳,或者叮叮咚咚敲一两个小时的钢琴。不仅如此,丁医生还知道她平常每晚是几点回家,一般早上什么时候起床。

宝山说,这些细节你是不是都用一个本子给记着?

丁医生愣了一下,胡乱抓了一把光秃秃的头皮。他又说,张静秋经常晒衣服,晒得最多的是旗袍和袜子,袜子多的时候有好几双,还有各式各样的毛巾什么的。这些东西挂到阳台的竹竿上,每天晃来晃去,有很多清光光的水珠滴下来。

你就这样偷走了她的内衣?宝山说,但是别讲这些,告诉我其他的。

她有老公的,后来不见了。现在换成一个姘头,每个礼拜三过来一次,天不亮就走,夜里声音很响。有一次我吓了一跳,害得我正在擦头皮的生姜都掉到了地上。

见过她男人吗?我是说礼拜三过来的这个姘头。

只见过一面,他都躲着人家的,一看就是不正当的呀。

你是不是很羡慕他艳福不浅?

丁医生张大眼睛,他奇怪怎么又被宝山讲中了。

以后发生这种事情,不能逃。宝山说,逃了说明你心里有鬼,警察当然就要抓你。

丁医生那次因为要去买菜,就从诊所上楼去房间里拿钞票。但是他没有想到,那时候张静秋已经被杀了。他踩过张静秋门口,根本没有注意到蔓延到走廊里的血,所以皮鞋上就沾了一团红。宝山他们到达现场后,他见到刘裁缝被拉去询问,心想,这下子事情很难讲清楚了。除了脚上的血,他家皮箱里还藏着张静秋的胸罩。他怕一搜查,自己会被当成奸杀张静秋的凶手,所以就想先把胸罩带出去给扔了。

这天的后来,丁医生叫来两个病人。他们共同做证,在案发时间里,丁医生正在一楼诊所忙着给他们补牙。

炳坤看着宝山将丁医生送走,他沉默了很长时间,心里还是没有想明白,宝山那天怎么一开始就没把丁医生当嫌疑人。宝山就告诉他,刘裁缝之前讲过,就在案发不久时,楼上下来的丁医生穿了件白大褂。宝山说,大白天穿了白大褂去杀人,之后还大摇大摆地上街,你觉得这有可能吗?除非他是个疯子。因为杀人的刀子下去时,喉管里喷溅出来的是血,不是自来水。血肯定会溅到褂子上,那刘裁缝和街上那些邻居能看不见?他们又不是瞎子。

那他要是身上溅到了血,正好套上一件白大褂给遮住呢?

可是刘裁缝说过,姓丁的白大褂是卷起袖口而且敞开的,那些扣子全都没扣上。还有,他留在血迹上的鞋印,方向的确是从外面走廊里踩过来的,而不是从张静秋房间里踩出来的。宝山说,现在更加可以证明,凶手的确就是通过窗户进出的。因为如果是通过一楼的楼梯,那天诊所里的丁医生和病人一直都在,他根本不敢。

这时候,炳坤叹了一口气,那天因为抓了丁医生,宝山之前交代过的窗台,他都没有让痕迹科去检查过。不仅如此,房东已经把整个房间里里外外打扫过,就连窗台也冲洗了一遍,说是只有这样,房子才方便租出去。宝山听炳坤说完,觉得这回凶手连做梦都要笑醒了,他感觉被警备司令部那帮人敲过的脑袋隐隐有点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