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忍 我不能翻脸
一行人进了寺中后，玄法和尚先让知客僧带了由婢女扶着的王微去另寻静室上药，然后他则带着汪汝谦与江河回之前待客的禅房。
王微只是扭伤了脚，并不算太严重，所以她一路上并没有停下来察看伤势，也没有自行上药。
因为这个时代的男女大防中，女子的脚也是一大防护点，不能随意裸露，让男子看了脚去。
若被陌生男子看到了脚，对这时代的女子来说，简直就相当于是脱光了衣服被人看去一样。
所以一路上有江河在旁，王微便多有不便，没有除了鞋袜子去察看伤势。好在她这一路骑在马上，受伤的那只脚不需用力，也不虞会加重伤势。再加上当时也离掷钵禅院不远，完全可以坚持到。
此时到了寺中，王微要去上药，也是要另寻静室避开男子。玄法虽是个出家的和尚，对此也很理解。
目送王微在婢女的搀扶下离开后，汪汝谦转头向江河问道：“却不知贤侄今日因何会来黄山，怎也不带些随从？孤身一人，还是很可能会遇到意外的，就像修微。”
江河道：“小侄今日来黄山，也是游玩散心的，不想竟能路遇修微姑娘，还能在此见到汪世伯，倒也是小侄的缘法。”
顿了下，他接道：“小侄是随家中进山伐树的樵夫一起来的，不过他们尚在山脚下作活。小侄只是随意逛逛，并不走远，不碍事的。”
樵夫其实可以泛指古代从事林业工作的人，并不是专指进山砍柴、卖柴为生的人。
他这次进山，除了是跟着那队樵夫一起外，家里自然也让他带了随从，却是还有个叫“书砚”的书童跟着。
只不过他原本是打算要赶往黄山主峰莲花峰的，并不是只向他跟家里说的，到掷钵禅院便为止。再加上他如果赶到莲花峰的话，也要尝试寻找一些线索，或尝试各种有可能穿越回去的办法。
到时不免会做些古怪之举，再让书童跟着，实在多有不便。所以江河进山时，便严令那小书童不准跟着，否则回去就把他给换了。小书童担忧自己前途，也就只好乖乖从命。
虽然夫人也严命交待过他，一定要跟紧公子，但惹了公子不喜，公子照样能把他换了，或有的办法整治他。
公子的上一个书童就因为前些天一时没能看顾好，让公子不慎落了水，虽然后来连忙救起了，却也让公子因此而大病了一场，然后就被夫人给换了，打发到柴房干粗活去了。
书砚上任才没几天，还没摸清楚自家这位二公子的脾气，自是也不敢轻易招惹公子不喜，先得小心翼翼。
虽然家中是夫人最大，公子也得听夫人的，但毕竟“县官不如现管”。而且他们出门在外，也是免不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书砚能被选为书童，自然也是从小蒙学识字，读了些书的，懂得些基本的道理。
“原来如此。”汪汝谦闻言后，点点头，便没再就此多说。
他倒是知道江家也有兼营木材生意，时常会派人进山伐树。而且江河虽是他的晚辈子侄，但毕竟不是他汪家人，再加上他自从迁居杭州后，每年回来的次数十分有限，与江河也实在谈不上熟，便也不好太过交浅言深，真当自己是个长辈地随意训人。
接下来进了禅房后，玄法和尚立即令小沙弥给江河奉茶，也给汪汝谦重新换了杯新茶。
请了回茶后，三人便于房中随意闲谈。而因之前问过了江河的学业之事，汪汝谦接下来也不免有些考较之意，又多问了些江河诗书文章之类的东西，让江河十分无奈，有种像前世回家过年时面对亲戚们各种问题的场面。
但因为是亲戚，又不好直接翻脸不答。他现在面对汪汝谦，也颇有这感觉。
虽然汪汝谦不是他这具身体的血缘亲属，但因为江、汪两家乃是世交，而汪汝谦又是长辈，同时还因为汪家乃是现在徽商家族中排行第一的家族，他们江家的生意还多有需要仰仗汪家之处，江河也就更叫不好去翻脸。甚至都不好像之前面对王微时，避而不答。
他穿越过来，还暂时没给江家带来任何收益与好处，自是不好立即给家中带来损失。
今日他如果在此恶了汪汝谦，这位汪世伯受气后，恐怕免不了会在生意场上有些刁难之举。
虽然以他前世所知的柳如是那件事上可以看出，汪汝谦似乎很有风度，并没有因为柳如是的拒绝而跟柳如是翻脸。
但那是柳如是，很可能汪汝谦也是顾忌身份、面子与名声，所以才故作保持了风度。毕竟男人在女人面前，总是有点儿好面的。
而且当时的柳如是已经是秦淮八艳之首，名声在外，所能造成的影响力与舆论也很大。
但他江河现在可是无名无势也无权，至于江家虽然有些钱，也是徽商中的巨富，但跟汪家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
所以他不能拿着前世的那点儿片面认知，就去单方面认为汪汝谦真的有风度，也同样不会跟他计较。
如果他现在是江家家主的话，或者可能有底气不在乎这些，毕竟就算有损失，也是他自己的，自己的选择就自己受着。
但他现在不是，大哥江流才是，所以他没有任何立场与理由，让他人为他自己的错误去买单。
此时的江河虽然心中满是无奈，只想掉头就走，但面上却是堆满了前世面对亲戚们的职业微笑，装作很认真地应付着。
汪汝谦考较的学问之类，他能答得上来的就答，答不说来的就以学问不精为由，坦然说不知，反正态度是先摆出副谦虚的样子。
毕竟他才只是过了童生试的秀才，又还不是举人，对秀才的要求也不能太高。
而且就算汪汝谦在考较后，心里很可能会得出他“空负才名”的结论，他也完全不在乎，他反正也不打算继续科考，混文人士子圈，没学问就没学问了。
这一世身为富二代，他就算不认字，也照样饿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