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退兵
“我们在山里躲了几天，又在山里走了五六天才回来，阿休死前前大王一定要为他报仇......”几个枯瘦的士兵讲述。
南下的士兵，最终只有他们七八个逃了回来。
很多人在战场上失踪，在逃窜中走散。
剩下的聚集了两百多人，一路北逃，受到周军围追堵截。
饿死、逃散在路上的又有很多，还有许多受伤的发烧呕吐腹泻等也死在山里。
耶律阿休在当晚被火烧伤肩膀、胸口和左腿，随后就高烧不断神志不清，第二天白天就没有了呼吸。最终只有他们护送着阿休的尸体，艰难穿过群山，躲开周国人回到小狼山。
此时萧远等人也听到消息赶过来了。
耶律隆背过身，不再看儿子的尸体。
“大王......”萧远小声道：“阿休是为大辽国而死的，他回到了草原，终将会前往西方的极乐世界，所有人都会记得他的功绩。
阿燕会为他守寡，作为他的家人。”
阿燕是他的小女儿，是耶律阿休的未婚妻，他原本是在辽国高层中十分有前途的年轻人，陛下也曾经亲口称赞他的勇猛。
大辽国的新星就这么陨落了。
不仅仅是可惜，萧远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会不会是什么预兆呢？
他想起护国寺的大师曾跟他说过万事万物有枯必有荣的道理，大辽国的新星陨落，难道预示着周国的新星将崛起吗？
萧远是个迷信的人，他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征兆，应该撤兵，或许北府宰相张检说得很对，他们就不该贸然出兵。
巫师占卜说这次出兵大吉，可能只是为讨好南院大王而牵强附会。
他想撤兵了，但这时候不好说。
耶律隆开口，“谁杀了他？”
士兵们摇头，随后说了他们准备在河下游渡河偷袭周军，结果反而被周军偷袭，点燃了营地的事。
萧远赶紧建议：“可以让周国的间谍去查。”
耶律隆同意：“要尽快，我要知道谁杀了我儿子！”
周边已赶过来的十多个文武官员都没说话，只有草原上的风在呼啸，如冰冷的利刃，北方的天空乌黑云层电闪雷鸣，正缓缓向南移动。
终于，怀化节度使王匡忍不住说：“大王，看样子再过几天就要降雪，继续驻军小狼山，仙人关又久攻不下，军队会十分危险。
再僵持下去也没有意义，不如送阿休回家吧，总不能让他冰冷的留在这里。”
耶律隆看着远处山顶上的仙人关城，无奈道：“你说得有道理，退兵吧。”
萧远心里敬佩，这王匡不愧是汉人节度使，说了他想说又不敢说的话，还不惹怒南院大王。
.......
“哈哈哈，姑爷多吃点，不够再让伙房那边上！”
仙女关南关城鼓楼里，赵立宽狼吞虎咽往嘴里塞饭菜，桌上有鸡鸭和腊肉，还有干菜，自北上之后他就没吃过这么好的。
坐上方五十多岁的老人有些微胖，穿着黑色锃亮马靴，一身棕黑软皮衣，披着貂裘斗篷，笑呵呵让人给他夹菜。
这人居然是镇守了周国北境十多年，威名赫赫的代郡王，三交节度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以及他的老丈人高思德。
“这次你们能顺利北上，全靠立宽骁勇果决，智计过人，否则说不定会是什么结果。辽军在前关城围一个月了，粮草已经高级，幸好你们运上来了。”
赵立宽哈哈道：“岳丈过誉了，我只是做了分内的事。”
“诶，年轻人不要学什么谦虚的臭毛病，冒死渡河袭营可不是什么分内事，干得漂亮！”老丈人哈哈大笑：“敢走小道越过关城区截断粮道，辽国派的肯定是精锐，没想到一把火给他们烧个精光！”
“父亲，这不只是他的功劳，还有桥头将士们的浴血奋战。”高宁英皱眉。
“话不能这么说，没有立宽奋不顾身，你们在那跟辽军对上几个月也过不了河，前线将士盼粮食比爹妈都亲，要是晚上十天半月可要出事了。”高思德抚须道，他的话确实没错。
当归化军两百多辆辆车到达仙人关南面关城与守军核对身份后，城头守军爆发欢呼，全军振奋，军心大增。
赵立宽很高兴，虽然他也莫名觉得这老丈人怎么有点........拍他马屁的嫌疑。
不过脑子很快清醒过来，人家郡王，用得着拍他马屁？
高郡王对女儿道：“看人家李宽多优秀，宣州，大庆府，多少青年才俊都不及，你以后多对人好点。”
高宁英都懒得说什么了。
“如今粮草充足，辽军当无可乘之机。”
高思德点头：“嗯，他们兵马再多也过不了城头，你们的功劳老夫会亲奏朝廷。
至于陛下问南方之策，实是想问老夫能不能去南方平叛.......”
“陛下可能着急了。“高宁英道。
“光听着也着急，去年到今年已经超过一年。”赵立宽插嘴：“南方人生地不熟的，咱们是北方的军队，强龙不压地头蛇，去也没用。”
他是真不想打仗，太危险，万一老丈人去把他也带过去可怎么办。
高思德点头道：“立宽说得在理，不过主要还是辽军虎视眈眈，老夫也想为陛下分忧，实在走不开啊。”
难得吃饱喝足后，赵立宽迈着螃蟹步与媳妇一道从城头回营地。
夜风一吹，整个人精神抖擞，忍不住嘚瑟：“你看岳父多喜欢我啊，像我这样有本事的谁不喜欢。”
媳妇哼了一声，“你最好小心点，父亲可没你想的那么好心。”
“什么意思？”赵立宽问。
高宁英没再说什么。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北关城士兵激动汇报，辽军撤兵了！
很快，高思德立即率众骑马往北关城走，确认山脚下大片辽军营帐已经撤走。
城头将士欢呼雀跃，高思德随即派出数十斥候前去侦查，到正午终于确定，辽军完全撤走，大队已走很远了。
普通士兵很高兴，高层将领等却还在警惕，因为辽军这次兴师动众，出兵数万，并没有吃什么大亏。
两天后，传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