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章 出师表
宫门外。
诸葛亮怀揣表文,端端正正站在原地,费祎立于其后,二人正在耐心等待着。
四十六岁的诸葛亮,由于每日操劳国事,头发已经白了许多。饶是如此,他仍旧十分注重仪表,头发、胡须都被打理得整整齐齐。
他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璨若星河,只是纵然星河漫天,却也掩饰不住其中的疲惫。
“相父!”
“相父!”
就在诸葛亮有些疑惑董允为何久久未归之际,却是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抬头望去,发现刘禅正趋步而来。
看着越来越近的刘禅,诸葛亮身体前倾,正准备行礼,却被刘禅跨步上前紧紧扶住了双手。
“相父前来宫中寻我,只管进去便是,缘何要让人通禀!”
诸葛亮心中感动,口中却仍旧说道:“礼不可废。陛下为君,亮为臣子,若无陛下准许,臣怎敢入宫?”
刘禅紧紧握住诸葛亮双手,看着对方那变得更多的白发,想到未来相父只活了七年就累死在了前线,不由鼻子一酸,眼圈也有些泛红。
“陛下……”
诸葛亮见状,哪怕智慧如他,也不免有些惶恐,还以为自己哪里说的不对,惹陛下伤心了。
他可不是曹操,更不是司马懿。
作为近两千年来忠臣的表率,诸葛亮每次在与刘禅说话的时候,都是发于情而止于礼,纵有心劝诫,也不会摆着一副长辈说教的模样,反而是以诚心打动刘禅,同时也能想办法顾全对方颜面。
若刘禅真因自己的话而哭泣,诸葛亮不会觉得天子懦弱可欺,反而只会认为是自己这个臣子做得不够称职,让陛下难堪了。
看着刘禅的眼泪似乎都要掉下来,诸葛亮有些惶恐的拜道:“若老臣哪里说的不对,还请陛下责罚。”
刘禅这才回过神,急忙抹掉眼泪,紧紧扶住诸葛亮双臂,道:“相父言语并无不妥之处,只是我看到相父头上白发越来越多,心中有些难过罢了。”
“相父莫要站在门口,且随我入殿!”
面对诸葛亮,刘禅甚至不会自称“朕”,那份尊敬亦发自肺腑。
诸葛亮感受到了刘禅的心意,不愿对方继续在宫门口失了天子威仪,也不废话,直接跟随刘禅往里面走去。
刘禅把诸葛亮带到了书房之内,让费祎、董允侍立左右,而后亲自为诸葛亮拿来了一个极为柔软、厚实的跪垫。
“如今只是三月,天气仍旧有些寒冷,此垫乃我平素所用,颇为保暖、舒适,相父先将就用一用。”
诸葛亮并没有拒绝刘禅的好意,接过跪垫坐好以后,感受着从跪垫上传来的柔软,再次拜道:“多谢陛下厚待,臣无以为报,愿竭尽全力率兵北伐,匡扶社稷,兴复汉室,以报先帝与陛下厚恩。”
“还请陛下准许!”
言毕,诸葛亮从怀中掏出了一份表文,双手将之举过头顶。
自从去岁曹丕去世以来,诸葛亮就开始谋划北伐事宜,只是战争并非儿戏,特别是大军出征,需要准备的东西实是太多。
直到如今天气转暖,诸葛亮才决心真正出兵。
他此来皇宫面见刘禅,是因为万事俱备,辞行来了。
“丞相打算走了吗?”
听着丞相口中所言,刘禅倒也并不震惊,因为他从人生模拟器中已经知道,相父平定南中叛乱以后,有生之年就一直致力于北伐,直至累死在了前线。
不过他也知晓丞相初次北伐以失败而告终,且伤亡不小,犹豫要不要阻止一二。
在没有弄清楚街亭之战失败的原因以前,刘禅多少还是有些担心,若首次北伐不能告捷,对整个季汉的士气打击将无比巨大。
只是看着诸葛亮脸上的坚定之色,刘禅终究于心不忍,接过了诸葛亮递过来的表文,开始查看里面的内容。
却见表文最外面写着《出师表》三个大字。
刘禅并非穿越者,再加上人生模拟器中的也没有提及这封表文,因此并不知晓这份《出师表》,对于自己乃至整个季汉究竟有着何等重大的意义。
他打开表文,却发现里面的文字密密。
“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出师表第一句,就点出了季汉如今的处境,也让刘禅眼睛微凝。
不过诸葛亮这么说并不夸张,如今哪怕南中之乱已经平定,季汉的处境仍旧不容乐观。
刘禅继续看着《出师表》。
“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诚宜开张圣听,以光先帝遗德,恢弘志士之气,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也。”
“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
“侍中、侍郎郭攸之、费祎、董允等,此皆良实,志虑忠纯,是以先帝简拔以遗陛下。愚以为宫中之事,事无大小,悉以咨之,然后施行,必能裨补阙漏,有所广益。”
“将军向宠,性行淑均,晓畅军事,试用于昔日,先帝称之曰能,是以众议举宠为督。愚以为营中之事,悉以咨之,必能使行阵和睦,优劣得所。”
“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先帝在时,每与臣论此事,未尝不叹息痛恨于桓、灵也。侍中、尚书、长史、参军,此悉贞良死节之臣,愿陛下亲之信之,则汉室之隆,可计日而待也。”
“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后值倾覆,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尔来二十有一年矣。”
“先帝知臣谨慎,故临崩寄臣以大事也。受命以来,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故五月渡泸,深入不毛。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当奖率三军,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此臣所以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也。至于斟酌损益,进尽忠言,则攸之、祎、允之任也。”
“愿陛下托臣以讨贼兴复之效,不效,则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灵。若无兴德之言,则责攸之、祎、允等之慢,以彰其咎;陛下亦宜自谋,以咨诹善道,察纳雅言,深追先帝遗诏,臣不胜受恩感激。”
“今当远离,临表涕零,不知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