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特性的局限性
刘禅一字一句仔细阅读《出师表》全文，读着读着眼睛不禁有些模糊。
这份表文字字发自肺腑，不似臣子的规劝之言，反而像是老父亲远行前，对尚未长大孩子的殷殷劝导。
这份表文在后世被纳入了语文教材，学校要求全文背诵。
很多学生认为《出师表》太长，刘禅却觉得《出师表》太短。
等到丞相去世以后，刘禅更是反复阅读《出师表》，将里面提到的人用了个遍，又为季汉续了二十九年国祚。
直到上面能用之人全部故去，季汉也在连年征战之下被抽干了血，最终才被曹魏所灭。
他唯一没做到的事情，或许就是在把《出师表》中能用的人都用完以后，没有亲贤臣而远小人吧。
也或许也是刘禅没了丞相指导思想，根本辨不了忠奸。
刘禅抹掉眼泪，郑重收起这份表文，抬头看向诸葛亮，脸色坚定的说道：“相父尽管率兵北伐，禅儿必会听从相父叮嘱，为相父管好后方！”
此表一出，纵然刘禅有再多担忧，也没有了阻止北伐的理由。
“老臣，谢陛下信任！”
诸葛亮虽早就预料到刘禅不会反对自己北伐，可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也是松了口气。
不过很快，那就发现了书房里面不同寻常的地方。
“陛下书房怎么有些乱？”
刘禅看着那些因为自己追杀黄皓，而被弄翻在地的竹简，有些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回复。
诸葛亮见状，转头看向董允，问道：“休昭可知陛下书房内发生了何事？”
董允上前，小声把方才之事悉数道来，听得诸葛亮眉头大皱。
他看向刘禅，脸色郑重的问道：“陛下果真梦到了先帝？”
刘禅终究城府有限。
且他可以欺骗董允，却不愿意欺骗丞相，支支吾吾了半天却是不知如何回答。
诸葛亮见状，哪里不知此间有猫腻？
他并没有质问刘禅，反而温声道：“陛下是有什么想法，还是有什么顾虑，不妨讲给老臣听听。”
刘禅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咬牙说道：“敢问相父，若黄皓未来会干涉朝政，祸乱朝纲，残害忠良，甚至间接导致国家灭亡，此人该不该杀？”
待在门口的黄皓听到这里，不由吓得浑身哆嗦不停。
诸葛亮眉头微皱，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紧紧凝视着刘禅，过了许久才问道：“未来之事尚未发生，陛下又从哪里能够得知？”
刘禅与诸葛亮那璨若星河的眼睛对视，感觉自己好似内心都被看穿了，却仍旧硬着头皮说道：“我只是说如果，并非真的知晓未来。”
看着刘禅的神情，诸葛亮眉头皱的越发紧了。
只是他并未逼问刘禅，反而转头看向费祎，问道：“陛下之问，文伟以为应当如何回复？”
费祎略微行礼，而后说道：“莫说未来之事虚无缥缈，根本不可能被人提前知晓。就算黄皓以后果真会成为陛下所说那种人，其根本原因或许也并不在黄皓身上。”
“且依据《蜀科》中的新法，处置罪犯，当遵循论迹不论心的原则。无论黄皓以后会如何，只要如今并未做出这些事情，也就没有触犯国法。”
“丞相治蜀以来，严明律法。开诚心，布公道，非功不赏，非过不罚。”
“既然黄皓并未触犯律法，陛下不可轻易处置。”
躲在门口瑟瑟发抖的黄皓，闻言不由感激的看向费祎。
诸葛亮亦是轻捋胡须，微微颔首。
他之所以没有直接回复刘禅，反而是先询问费祎，就是存着考校费祎的心思。
毫无疑问，费祎的回答深得诸葛亮之心。
诸葛亮看向刘禅，轻声说道：“陛下可曾记得老臣在《出师表》所写：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若有作奸犯科及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
“莫说黄皓并未触犯律法，就算果真做出了祸国殃民之事，也当交付有司论其刑赏，而非处于私刑。”
“益州能够经过仅仅一年多时间，就能从支离破碎变为上下齐心，并非老臣能够笼络人心，盖因“公道”二字也。”
“若仅仅因为未来虚无缥缈之事，便将黄皓私下处死，岂不因一人而失天下之望？”
“且正如文伟所言那般，就算黄皓以后果真会成为祸国殃民之佞臣，根本原因或许也并不在黄皓身上。”
“老臣在《出师表》中言：诚宜开张圣听，以光先帝遗德，恢弘志士之气，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也。”
“若陛下能够做到查纳雅言，不堵塞忠谏之路，何惧佞臣误国？”
“老臣亦在《出师表》中言：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
“陛下若能做到这些，则陛下身边皆为贤臣，而无小人立锥之地也。”
刘禅闻言，这才猛然惊醒，顿时感觉后背冷汗淋漓。
他此前只顾着怨恨宦官专权，逼走姜维以致季汉灭亡，却没想到宦官之所以能够有那么大的权力，追根究底还是因为自己的宠幸啊。
“如此看来，未来的大汉灭亡，皆我之过也！”
念及于此，刘禅起身对着诸葛亮深深一拜，道：“多谢相父教导，禅儿知错了。”
诸葛亮坦然接受了这一礼。
此刻，他们并非君臣，而是师生，是父子，诸葛亮受得起这一礼。
刘禅在心中喊道：“系统，你说只有在确认能够帮助我或者国家的时候，“静心”特性才会发挥功效。”
“若我果真斩了黄皓，因除一人而失天下之望，岂不有害于社稷？”
系统答道：“本系统不具备人类复杂的思维，只会计算出该事件的直接影响。”
刘禅闻言，不由感到无语，暗道：“看来这系统也并非无所不能啊，拥有很大局限性。”
他也在心中暗自决定，以后要谨慎使用羽觞杯的特性，否则反而有可能会因此酿成大错。
就比如，刘禅率军出征，看到一支两百人的骑兵，正犹豫是否率领大军前去追击时。
若羽觞杯的特性此时恰巧发动，它计算到此举能够帮助自己斩获两百骑兵，却没办法预料到这两百骑兵，或许只是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