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章 玉琼金
孙平之交代完一应事项之后,便驾起青云,直往天玑峰而去。
苏墨目送对方离开,正要转身回屋,却听见门扉推动之声,原来是院中有人察觉这边动静,于是闻声推门而出。
循声望去,只见西边屋舍中走出一人,浓眉大眼,长相阳刚,身着青衫长袍,看模样比如今的苏墨还要小上一些,约莫十二三岁左右。
大约是见院中来了新人,那人稍显诧异,两人一时面面相觑。
最后还是苏墨先拱拱手行了一礼。
对面那人这才反应过来,忙拱手回礼,朗声道:“鄙人顾松青,扬州会稽郡人士,由流云峰陆仙师带回这玉琼洞天,为其所收记名弟子,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苏墨微笑回到:“在下苏墨,交州始安郡人,顾兄有礼了。”
这时南边另外两间房屋中也有人走出。
一位是身穿明黄长裙的小姑娘,黛眉杏眼,瞳如墨玉,模样不过十一二岁,稚气未消。
而另一个男孩则年龄更小,瞧之不过七八岁,可人虽小,神态却是不凡,脑袋微扬,眉眼间带有一股子傲意。
院中三人之间应该是比较熟络了,顾松青稍微年长一些,主动开口帮忙介绍道:“沈玉珂沈师弟是扬州金陵郡人士,为问剑崖林仙师门下记名弟子。”
待两人互相见了礼,顾松青又看向年龄最小的那个男孩:“至于姜鹿鸣姜师弟,倒并非外界人士,而是这玉琼洞天内玄清仙府中人。”
见苏墨面露诧异,姜鹿鸣面色傲然的开口:“家父姜清河,为府中参天阙首座,家母虞挽月,乃鹿饮涧首座。”
苏墨眼角一跳:不是,来头这么大?
“你也需要入遴玉院?”
惊愕之下,他不自禁开口。
父母均为首座,还有这个必要入外院来修行么?
姜鹿鸣闻言嘴角微翘,似乎想要嗤笑,但努力忍住了,童真的脸上绷出一副老成模样:“我玄清仙府收徒,不论出身,皆需由外院入门,即便掌教亲生,亦无优待!”
苏墨闻言点头。
常人神魂成长至十五岁才定性,姜鹿鸣不过七八岁就能通过入院法试,可见神魂强大。
而顾松青和沈玉珂能被仙府中仙长看重,想来亦是不差,兴许他们七八岁时也未必没有资格入遴玉院,只是乃外界之人,机缘来的晚了一些。
通常而言,只要能通过入院法试,神魂就已具备凝炼神念的基础,在此基础上神魂更强一些也并无多大实际影响。
而凝炼神念和服炁筑基的另一项要素则是心思是否澄澈、念头是否精纯,这一点则是与年龄密切相关的。
因此,通过法试时的年龄越小,凝念服炁的时间越早,日后修行的潜力就越大。
在这一点上,姜鹿鸣就要比另两人更占优势。
至于苏墨自己,他心中苦笑:按自身二十多岁的心理年龄来算,但凡是凝念服了炁,那多少也算得上是大器晚成了。
但此刻他已明了心志,也就不再忧虑这等无用杂思,反而自信起来。
“我等皆是山中记名弟子,便以师兄弟相称,更显亲近,不知苏师兄是哪位仙长门下?”
互相介绍完,顾松青又转过头来看向苏墨。
听刚才自我介绍,对方乃是从外界来到洞天的,于是他自然就推测苏墨也是与自己一般,是哪位仙长在外收的记名弟子,又因几人之中苏墨看上去年龄最大,于是自然就称呼一声“师兄”。
另外两人闻言眼中也露出好奇之色,纷纷望了过来。
哪怕苏墨脸皮再厚,这会儿也觉得有些尴尬,只得朝几人拱了拱手,有些不好意思道:“诸位误会了,我并非哪位仙长所收弟子,不过是机缘巧合进入此处洞天,借此暂住而已,虽有心学法,但还未参加鉴考司法试。”
“原来如此!”
见另外两人点头,姜鹿鸣却一副老气横秋的做派,上下打量了苏墨一眼:“我看你年龄颇大,怕是已有十四,时机晚了些,哪怕勉强修行,日后也不会有太大成就,学法一事倒不必抱太大期许!”
说罢冲几人点点头,竟是转身回了屋中。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苏墨咂摸了一会儿,感觉这孩子说话虽然难听,倒也并非是抱有恶意,说不得在对方看来还有些“好言相劝”的意味。
只是未免太过直白了些。
“苏兄弟,姜师弟年龄尚小,说话失了分寸,还请勿要在意。”
顾松青拱手赔罪,脸上笑容多少有些僵硬。
苏墨微笑摇头:“我自省得。”
他心理年龄二十来岁,自然不会跟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计较。
更何况人家说的也是实话。
经过这么一打岔,几人谈兴皆失,互相寒暄一番之后就各自回了屋。
苏墨走进屋中,见里面陈设虽然简单,但一应用品却是俱全,倒也称得上是古色古香。
屋中还置放着一个书架,其上摆满书籍,他大致翻了翻,倒没有与修行相关的,大多是外界的人文风情、传说见闻,还有一些是介绍洞天之内状况的。
左右无事,他随手抽了几本,凭案翻阅了起来。
等到了午时,又有人来到院中送上餐食。
缥缈峰上本有厨务院,但这会儿山下学生都还没来,仅有此院中四人,因此也就未开,每日餐食由游天舫从其他山上顺道送来。
不论是百日服炁还是三年筑基,外院学生的衣食住行都是由仙府承担,等到入了内门才需自力更生。
苏墨从书籍中将玉琼山上的情况了解了个大概,虽然自己还不是院中学生,但吃上仙府几顿白食心里总归是没有负担的。
用过午饭后,又过了大概一个时辰,孙平之才终于返回。
“我催了院中半日,终于将你家长辈遗留之物厘清,另外还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孙平之一进屋就笑着开口,似乎兴致很高。
苏墨并未急着询问是何等好消息,而是先作揖行了一礼:“有劳道长!”
本就无亲无故,对方原可公事公办,肯额外帮自己忙前忙后,这就已是承了人情。
“哎,倒无需如此多礼!”
孙平之来到桌边坐下,接过递来的茶水,将苏墨原本家中的情况讲了个大概,令他有个基本印象,然后又道:“你家中原本的田地房屋已是没了,但院中给折算了银钱,若是有需,往后可去山下置办。”
他说着摸出腰间承露囊,拿出来一些票据、碎银和文书。
核对完之后,孙平之又拿出几枚事物推了过来。
苏墨接过一看,发现此物模样大小倒像是硬币,不过材质奇特,好似金石,却又有玉石质地。
“这是何物?”他好奇开口。
“玉琼金,也叫玉琼钱,山下人也称‘仙金’。”
孙平之拿起一枚玉琼金介绍道:“山上所用钱财自然与凡间金银不同,小到灵植材料、丹药符器,上至各种宝物法器,但凡是能要得出价的,都可以此物交易。
“我玉琼山玄清道乃天下七大道门正统之一,自是有些底蕴的,山中钱财拿到外界亦是通用,无需折价。”
苏墨点头,摩挲着手中玉琼金,只感觉此物材料不凡,说不得还有特殊用途。
“这是用冶炼矿材所留废渣铸造的钱币,无有特殊之处。”
似是看穿了苏墨心中所想,孙平之不由哑然失笑:“洞天中有特产金石矿材、草药灵植,这都是山外所没有的,钱法局以山中矿石废渣铸钱,外界无处可作假。
“而其他各宗门修士,凡持有玉琼金者,即便无处可用,也能与我玄清府交易山中特产之物,故此这山中钱财方可于外界流通。”
有宗门信誉背书,又有洞天生产力兜底,玄清府发行的货币确实可以当做一般等价物了。
苏墨心中暗自思忖道。
孙平之又排开三枚样式有所区别的硬币道:“这是一钱、十钱和百钱金,另外还有千钱和万钱金,这里却是没有了,连我也少见。
“这是当年你家中长辈所遗留财物,山下凡人与府中务事,除开金银以外,亦会折算一些玉琼金,多半用来购买丹药之类,譬如‘蕴炁补寿丹’,百金一枚,常人大多能买得起一枚,不过那都是凡人所用,你将来踏入修行,却是用不上了。”
苏墨数了数,见桌上共有三百二十一钱。
也就是说最多可购买三枚补寿丹。
莫非这就是所谓“好消息”?
他有些不太确定。
然后就见孙平之将几枚玉琼金与先前的银子票据推到一边,又从承露囊中倒出一些事物来。
“最后便该说说好消息了!”
他嘴角带着笑意,声音轻朗:“先前你问我是否有温养神魂的法子,我只道没有,原来却也未必!
“方才掌院师叔问起你,我如实说了,之后他交予我一本《清静经》,说于你或许有用。”
说完他拿起一本封面古旧的薄册子递了过来。
苏墨一眼看到封面书名:
《太上老君说常清静妙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