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煌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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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这以后又勾起了老姜的许多心事,毕竟是翠云的孩子,整天靠打工挣饭吃毕竟不是长法,这样会影响他学习的,于是他暗暗跟踪上了大军。他发现,除了每晚到酒飘香外,大军再没去别的地方。同宿舍的同学也说,这段时间林大军只在学校吃一顿早饭,午饭和晚饭都不去大食堂。而且早饭吃得特别多,通常是三个馒头,一碗米粥和一袋榨菜咸菜。中午别人到食堂吃饭都买个肉菜,他就躺在宿舍的床上看书学习,晚上就不知干啥去了。

老姜听后也就放心了,把一日三餐调整为两餐,而且晚餐吃得好、睡得着,这小子挺有办法,一百块钱足够花。于是他把这情况如实向翠云做了汇报,并道出他与酒飘香的这层关系,你还有啥不放心的呢?翠云很高兴,又亲切地称他为大哥,孩子是在您眼皮底下看着长大的,放到谁那我都不放心,唯独放到您那。

高帽子戴得不偏不倚,恰到好处,老姜心里顿时绽放出一朵花儿。趁此机会,翠云又向他说出他三个弟媳妇朝她要钱的事,并发生了争执、动起手来,给他打的那张欠条现已落到她手里,您说这钱她承认还是不承认?说完翠云便咯咯地笑。

老姜也笑了,承不承认全在凭你,欠条只是制约小人的一种手段,你我之间全凭良心。但有一点,那欠条你一定要掐住或毁了它,那妯娌三个谁去要也不能给听见没?翠云说,你们真都把我当成傻子了,带把的烧饼在我手里握着,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谁不知这欠条值七千多块?但我不会丧良心!

这是上午,在老姜的办公室加宿舍内。老姜挂断电话刚要去工作场地,谁知,二姜又一路打听着来到厂门口,何师傅拦住不让他进,并问他找谁,二姜说找我大哥。何师傅问,你大哥是谁?二姜说姜文玉。

“等我用电话晃他一下……”何师傅说着进屋拿起电话,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嗯?你说什么?姜文玉是你大哥?”

“啊……怎么了?”

“他竟然是你大哥?不会吧!是不是你大哥短那块都匀给你了?还是他抢不上槽子、好东西全让你们给吃了?这差距也太大了吧!”老何上下打量着二姜。

“快别扯犊子了。”二姜笑了,“我们哥儿四个呢,除了我大哥,另外我们哥儿仨都像我似的。”

“那就更对了,人都说同情弱者,你们这可好,抢不上槽子父母也不说管管,看把孩子给磕打的……来,上屋吧。”

二姜随老何进屋,老何拨通老姜的电话又赶紧放下,这样能节省一分钟的通话费。待了会儿,隔窗见老姜从那面匆匆赶来,二姜迎出门外。老姜冷冷地问,你干啥来了?二姜答,找你有点事。老姜说,走,去我办公室吧,这都快中午了,完事吃了饭再回去。二姜说都混上办公室了,你还真行呢……在这说吧,就几句话,我还忙着,办完事得坐班车回去。

“啥事,那就说吧。”

“欠条丢了。”

“啥欠条丢了?”

“你给韩翠云放羊不是有张欠条吗?让她们几个给弄丢了。”

“咋还她们几个呢?不在老三媳妇手里放着吗?”

“是这么回事,韩翠云不嫁人了吗?妯娌三个怕你的钱放在她手里瞎了,拿着欠条去替你要钱来,结果钱没要回来,还和韩翠云打起来了,听说也没占着啥便宜,让韩翠云把妯娌三个都给收拾了,欠条还滚丢啦……”

“仨欺负一个,你还有脸说!”老姜气得原地度着步。

“问题是,老三媳妇只为这张欠条都急病了,我那口子也把腰闪了,至今还不敢动呢,姐儿俩一个吃中药,一个输液,都趴大炕啦……”

“那你找我啥意思?”

“想个办法呗……”

“我没有办法,韩翠云不承认,这钱就让她们三个赔我!”老姜实在气不过,便朝着二弟召儿召儿嚷开啦,“……该!该!急死她们才好呢,谁让她们去要的钱?简直反了!欠条丢了,钱没要回来,你这是来找我啦,若欠条没丢,再把钱偷偷挽到手,是不是鸦雀无声就把事压下啦?这回好,欠条没了……这钱该咋着吧,韩翠云要把嘴一歪,不承认咋办?甭说把腰闪了,就是断了也活该!钱是我挣的,我又没委托你们,隔一个人打不着一个人,我还没死,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噢,我的钱你们看见了,当初我吃饭的地方都快没了,你们咋不想着点?

“谁没想着……这才是……你不盘算想闹个人儿嘛,大伙正合计如何给你和大嫂办喜事呢……另外,这事也不怨我们哥儿仨,是她们妯娌三个干的,你冲我发啥火呢……”

“我不冲你发火冲谁发?我不在家,你就是老大!妯娌三个去打架要钱,你们三个干啥去了?为什么不拦着?”

“拦不住嘛……拦住就得生气打架……”

“窝囊废,三个人一对半窝囊废!”

老姜双手掐腰,把二姜骂了个狗血喷头,二姜低头不语。

又围了圈看热闹的人,老何看不下去了,连喊:

“嗨?嗨?老姜,你这是干啥?还有完没完?才多大个事儿,不能得理不饶人嘛……这都晌午了,弟弟大老远来找你,不说找个地方哥儿俩合适坐坐,吃顿饭叙叙旧,反倒吃上你的砍面了。”

二姜苦涩地笑笑:

“砍面就够我吃饱的了,还坐啥坐、往哪吃?”

老姜顺手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递给老二,连吃饭带坐车咋也够了,自己找地方吃一口吧,我还忙着……回去告诉那妯娌三个,欠条的事我知道了,什么都不用管,我自己处理就行了。……还有我想闹个人的事,你们都别管,我自己解决啦

二姜接过钱刚要转身走,老姜又把他叫住,顺手又从兜里掏出一百块钱递过去。二姜问,你这是干啥?老姜说,好不容易进趟成,就这么空手回去也不好看,总得买点东西吧?刚才那一百是给你的,这一百是给咱们大孙子厚德的……大孙子厚德还好吧?

提到孙子,当爷爷的自然是满心欢喜,于是二姜笑了:咱那大孙子,当然是没比的,可聪明了……就是磕碜了点。老姜问怎么个磕碜法?二姜说,前锛儿娄后勺子,那脑袋就和你的差不多……

这句话倒把老姜逗乐了:“脑后即反骨,必得登品科,别只长脑袋不长身子就行!”

“哪呢,可壮实啦……啥叫品科?”

“无知,品科就是中皇榜,当大官。”老姜说。

随后又压低声音告诉二弟,我闹个人儿的事回去告诉他们,都别瞎吵吵啦,,好坏我自己能解决,用不着你们。

“嗯?”

二姜怀揣着这份疑惑,笑着走了。

“嘿,甭说,这小玩意还挺有煞威的呢。”老何说。

“我仰着脖子和他们说话是高看他们一眼,他们哪个见我敢不低头?”老姜说。

固然,七千块钱放在一个普通的农民身上毕竟不是个小数字,证明翠云的心是坦荡的,无私的。同时暗骂三个弟弟,竟然把自己的女人调教成这样,对此老姜非常生气!

翠云呢,当然更感激老姜对儿子的关照了,没有亲情还有友情嘛。

但,通着刘喜的面,翠云这么三番五次和老姜通电话,难免使他心生猜疑和妒忌。藕断丝连?还是不忘旧情?于是他问,你老就给谁打电话,俩人唠得这么热乎。翠云毫不避讳:姜文玉,怎么了?

“电话上唠多不方便,实在不行还是把他请回来算了。”

“请回来倒也行,可有你中间搅和着,恐怕请不回来喽……怎么,吃醋了?”

“啊……对,吃醋了……他回来,我可以给你俩倒地方。”

“毛病……”

俩人的话音不高,但却充满挑衅、暗憋着一股劲。问题是谁都不肯让步。思量再三,还是各自把火头压下了。

晚饭桌上,刘喜又把那部新款手机放在桌上,一面吃饭一面观看那段打架的录像。翠云没好气地把手机拿走,都看多少遍了还看,快吃饭吧,吃完饭该干点啥干点啥,没活干就躺那歇着,别老就看这玩意。刘喜说看两眼又看不坏,怕啥呢。翠云说,就那么点破事,你还能看出花儿来呀?刘喜说,虽然看不出花儿来,但却能看出问题来,特别是你;你有你的强势,但也暴露出你的许多缺陷,过去你一个人支撑着这个家,总以为这样没人敢欺负。现在有我了,你完全可以收敛一部分,尝试着该如何做个女人。

“哟,这么说是我的不对啦?”

“我没说完全不对,只是一部分,有些纠纷能避免的要尽量避免,何必非要引起冲突呢?特别对儿子大军——我这么说中不?”

“随你的便,叫儿子也成不了你的,他爹在山上躺着呢。”

“一味的打骂和惩罚……何不换种方式多给点母爱?一种方式用惯了,容易使孩子产生逆反心理,甚至叛逆。”

“谁说我没给他母爱?我哪回不给他母爱啦?”

“我可没感觉出来。”

“打是亲,骂是爱……你又不是我儿子,当然感觉不出来……噢,刚结婚这么几天,你就想篡权、教训起我来了。”

“哪敢呀,我篡权也是垂帘听政,这个家还不是你说了算?”

“料你也没那本事。”

“但我建议你还是想想好,一个孩子,既要学习,又要挨饿,还得考虑生活费的事……”

“我的儿子我了解,用不着你操心;要想在这个家庭待,就老老实实放几年羊,否则没你说话的份。”

“好好,我吃饭,我什么都不说……其实,我不是放羊的料……”

“嘿,老婆刚骗到手,就不是放羊的料,变化也太大了,不放羊你想干啥?”

“现在还没想好,反正我不是放羊的料……你想,我一堂堂男子汉,干一个不是男子汉该干的活,太有点那个了吧!”

“哪个?屈才了是吧?真是……耍熊这就开始呗?我问你,除了蹲监狱,你以前还干过什么?”

“我以前干那事可多了,就是没放过羊,也不想放羊,这简直不像人干的活儿!”

“嗨嗨,嗨嗨,这么两天都够性气了!到底起屁儿了哈?那还干你以前的事去吧,今晚上离我远点……还你以前干那事可多了……就算你下生就会干事,除了在监狱那将近二十年,你才在社会上闯荡几天?”

这话恨不得把人怼死,刘喜干张嘴说不出话来。

像许多新婚夫妇一样,因为鸡毛蒜皮点小事争吵是常有的事。越是认真对待,事越多,矛盾越不好化解,哪怕有一方是厚脸皮、大咧咧,问题就好解决了。二人太看重刘喜放不放羊这件事了,因此便开始憋粗,谁都不理谁。

刘喜赌气把行李搬到厢房,翠云也不拦着。睡了第一宿,二人都感觉挺清闲,第二宿还接着去。这样日子久了,便逐渐产生了隔阂,翠云不便服软,刘喜也不好意思回,除了干各自该干的事外,甚至连句话都没有。

冷战这就开始了。

刘喜每天无精打采把羊赶上山,便躲在避静的地方抽闷烟,偏巧又入上从没对他说过一句好话的锅漏,这无疑又是雪上加霜。

锅漏说,就凭你五尺五的汉子放羊?也太耽误材料了吧,干点啥不好。别以为自己的羊自己赶着,这样能节省一部分开销,可是你想过没有,假如你能雇个廉价羊倌,特别像姜文玉那样的,倒出你的身子去干点别的,兴许会创造更高的价值。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靠在山上,这是何苦呢,要我才不干,家里又不是没那条件……这女人啊,都是一根筋,作为男人,你不能老听她的,不然啥事也干不成。

虽然是不怀好意的挑唆,但仔细一琢磨,似乎也有些道理。五尺五的汉子,为啥死靠在山上戳羊屁股呢!

或许是受锅漏的蛊惑与提示,刘喜的胆子变得越来越大,开始和翠云对着干了。这倒不是他怎么坏、怎么不听话,而是在言行上逐渐靠向自己的目标。这使得翠云难免心生疑虑,把他视作是骗取婚姻和家庭、偷奸取巧的小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因此,刘喜每天圈羊回家,翠云都站在外面仔细观察一番她的羊群,生怕丢掉或对她的羊使什么坏心眼子。

这天晚上圈羊回家,刘喜进屋洗完手脸,刚坐到桌前准备吃饭,翠云便问上前来:你饮羊了吗?我怎么发现你这段时间没饮羊呢;一春天没下雨,西水泉子沟的水横早就干了吧……你咋不说话?没饮羊就抓紧抽水饮羊去,完事再吃饭,我帮你截着。

刘喜努了努嘴:泉子水没干,饮了……我又用铁锨掏了掏呢,然后挡了个坝……

翠云斜了他一眼:“饮了就吃饭吧……还喝酒不?”

“不喝。”

“日子没这么过的,挺大个老爷们儿,说翻脸就翻脸,寒碜不?你在监狱里和警察也这样吗?”

“这是家,不是监狱,说话别老揭短好不好?”

“人要没短处,想揭也揭不成,你也揭揭我呀?”

“你也不是什么圣人,当我不知道你那点破事呢。”

“那你就揭,让我也明白明白……我就有天大的短处,也不至于去蹲监狱吧!”

“还说……”刘喜朝翠云呢一瞪眼。

“怎么,你还想动手打人啊?”

“好好,我吃饭,不和你一般见识……不过东家,你可想好了,我现在是光杆子一个人,人走家也搬,你要把我逼急了,大不了一走了之……但我给你放这段时间的羊,你得把工钱给我算清拿上。”

“拿走吓唬谁?三条腿的蛤蟆找不着,两条腿的人有的是,就当老娘办几桌酒席租个爷们儿快乐几天,有什么大不了的;要工钱?门儿都没有,不朝你要陪宿费就算便宜你。”

“这话你也说得出口,不嫌寒碜……”

“当你比谁文明呀……”

刘喜端起饭菜就往外走。翠云问他干啥去?刘喜说去我的厢房,简直没法和你生气,我看谁敢拦我?翠云一闪身:谁拦你谁王八犊子,爱上哪吃上哪吃,不吃就饿着,看谁草鸡了——随后又连嗨了两声,有能耐你去当街啊?厢房也是我的!瘪犊子玩意,进院你是乐呵的,整天拉着个大长脸,像谁上坟没给你烧纸似的,给谁看?不放羊你干啥?家里放个大闲人,我总不能再花钱雇羊倌!

听话听音,种种迹象表明,二人还没到分道扬镳的程度,只是谁也说服不了谁。但这就够了,半路夫妻,没经历过多少风雨,不像原配那么搪折腾,毕竟还很脆弱。为此,翠云曾偷偷哭过,如何征服刘喜?成了她的一块心病。她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找林会两口子。

林会两口子一听,感到很惊讶。安排了嫂子,本以为是马撒荒山刀枪入库了,哪成想这么快俩人就起幺蛾子!刘喜就这么不争气?不会吧!打死两口子也不信,特别是嫂子的一面之词。翠云说真的,我不撒谎,刘喜就是不想放羊。林会慢条斯理地说,你问问他不想放羊想干啥?当村长?有前科的人也当不上啊……你俩回家商量吧,找我们两口子也没用。

“你就不能替我劝劝他吗?”

“不能,人各有志,刘喜又不是小孩子,爱干啥干啥去呗……别的状子我们可以接,唯这件事处理不了。”

“怎么的,我刚嫁了人,就不是你嫂子了?”

“那倒也不是……”

“不是还是。”

彭燕接过话题道,两口子之间的事,最好还是自己解决,找谁都帮不上忙……嫂子,我问你,天底下谁和你最亲最近?还不是自己的老头儿嘛……作为女人,动硬的咱肯定干不过他们,你用软刀子扎他呀,朝他撒娇;发现他要生气,你就豁上皮脸、用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盯着他,他搂着你的腰肢……等他高兴的劲儿上来了,再把你的想法和要求说出来,这时候的男人最听话,让他干啥就干啥,也最脆弱……

“妈哟,这是你们两口子常玩的把戏吧?又合盘端给我……中了,你们两口子快好好在家玩儿这个,我走了。”

翠云起身走。

林会说妻子,瞅你这通噜,倒省下醋钱了哈?彭燕说,甭管咋着,把人送走为原则;两口人过日子,不打个天翻地覆是成不了真正夫妻的,这才哪到哪。等什么时候打疲劳了,再也不想打了,这时候才坐下来认真反省自己,该离的离了,该好好过的也好好过了,咱俩不也经历过这些吗?当然,也有一辈子不打仗的,可那样的夫妻毕竟少数,也最危险。听说俩人刚闹个半红脸,就有想不开服毒自杀的呢。咱俩这辈子算皮艮住了哈?唉,嫂子哪样都好,就是不会做女人,要让我,就刘喜那样的,哄不转他才怪呢,越健康的男人越好哄……

“嗨,嗨,说啥呢?”

彭燕打住了。

但嫂子的事该管还得管。刘喜不愿意放羊,肯定有他的想法,那么该从哪着手呢?林会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但也不能因为这件事就让二人的感情破裂,他决定还是从侧面象征性地帮他们一把好。